倒是鲍公公眯着眼睛盯着这妇人看了半晌,轻轻一拍手,“有了!老奴记起来了!”然后笑呵呵地弓着腰对着皇上道,“原是宫里出来的人呐!”
鲍公公说着迈着步子走到了那妇人面前,皇上在后面轻轻道了声:“平身吧。”鲍公公便伸手将那小妇人扶了起来。
“你可是名叫怜春?淑妃娘娘宫里的,年纪到了放出宫的?”鲍公公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脸,“错不了,淑妃娘娘还夸过你,规矩好,常常帮着调教小丫头们的规矩!这张脸咱家可认错不了!”说着又轻轻笑了几声。
怜春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模样:“参见鲍公公!没想到公公还能记得奴婢!”
施川不由得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感情那小丫头背后,还有这么硬的靠山!
梁沁眼底嘴角,都挂上了一丝冷笑。
这个怜春,原先是周淑妃宫里的宫女,后来颇得淑妃娘娘赏识,进了六司做起了引教宫女的女官,平平顺顺地在宫里待够了二十年,放出了宫。回乡后,因为年纪大了,也没有说亲,自己做些教女孩子规矩、刺绣的活计,进益也颇为不错,因为她是宫里出来的,性格有些泼辣,又有哥哥嫂子撑腰,也没什么街坊邻居敢来找她麻烦,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至于说梁沁怎么知道怜春的事——怜春就是被施川强要了的小丫头,采香的姑姑。
若说怜春手里没有两把刷子,梁沁可是不信。
端看她刚刚行大礼的姿势,规矩前后完整,动作利索好看,褶子不多的裙摆也在地面上铺展开了漂亮的弧度,叫人不由得想在心中叹一句“漂亮”!
何况怜春这个人,又平平顺顺地在后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安生过了二十年?
怜春被鲍公公扶起来以后,皇上便叫人给她搬了个凳子:“淑妃性子好。眼睛刁,既然是连她都夸好的人,恐怕这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坐下慢慢说,受了什么委屈?”
说着话。一眼不瞧施川,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叫施川差点尿了裤子。
施川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在了下面,心里憋闷的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晓得,那个小丫头是自由身?又有谁知道。她家里人竟然从前是宫里人!还被皇上身边的亲信公公认了出来,还是什么…什么淑妃娘娘的身边人!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居然听信了采香那个小贱人的话。
打最开始还嚷着“饶命”,声嘶力竭,完事儿以后瞧着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怕她想不开自尽了去。没想到后来就整个人像变了性子一样。
采香被施姨娘带回去之后,他心里愤怒便又想强要了她,谁想到那丫头说她小日子来了身上不利索。后来几天了,又满脸堆笑地小意伺候他喝茶用点心,哄着他说:“奴婢跟着大人有跟着大人的好。不如大人有空去滨湖街上北头的街角去跟我家里人提两句,让奴婢跟着大人做小星,可好?”
施川笑着看了她两眼,“那你也得先把爷伺候好了再说。不然,想给爷做小星的人,那可是多了去了,伺候的不好,你顶多是个通房丫鬟的命。”
采香笑的温顺:“原先是奴婢不懂事。”说好话说了许久,“可惜今天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爷。往后奴婢一定跟院子里的几位姐姐好好学学,好好伺候也。”温顺主动的模样叫施川十分受用,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他心想采香真真正正是个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如今这么听话。家里也清白,若是日后学会了桃花的本事,不如就收做小星,既能享用,若是真怀孕了也能要下个孩子,可不像桃花。肚子里明明揣的就是他的种,可他是万万不能任下来的。
可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
今天吃了酒,想起了这档子事,便带着人买了些彩礼,到了滨湖街北边的街口,采香说的那户人家。
谁成想,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院门里的年轻美夫人连打带敲地拎到了街口,不等他开口就破口大骂起来。
他反骂了几句,正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竟就被不知哪里跑出来的萧铮剪了双手压着往一个茶楼上走。
原先还以为是柳大人出来吃茶瞧见了,叫人过来帮他一把,谁承想,楼上雅间里分明坐着的,就是才来了江南没几天的皇上!
更是万万没想到,采香的姑姑怜春竟然是宫里出身的,这也就罢了,没成想还被皇上身边的公公认了出来!
难不成命里注定,他今个儿是要交代到这里来了?!
施川身体猛的一哆嗦。
怜春看也不看施川一眼,言语里带着委屈便一一道来:“奴婢从宫里出来后,便在街口开了个小绣坊,后院里有时候收了束脩教习教习穷苦人家出身的姑娘们学学规矩,多亏了主子们的教导恩赐,日子过的还不错。只可怜了我那勤奋的小侄女。”
话说到这,怜春眼睛里不免挂了泪意。
“你那侄女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梁沁默了半天,终于出声问了句。
她不问倒好,这么一说,怜春眼里的泪水汩汩地就流了出来,过了小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来她面前的人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连忙告罪:“实在是事发突然,奴婢哥哥知道消息气的背过了气,这两天都卧床不起,奴婢嫂子也是天天以泪洗面,眼见好好的一家人,小侄女原本年前就要嫁人了,却…却出了这等事…”
梁沁上前递了帕子,轻声安慰道:“甭管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