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怡正夹着一块黄瓜,看见噔噔冲进来的小丫头,冷不防惊地筷子一下落了地。
裴颜扑到裴顾怀里就大哭起来,却看到他腰间渗出了血,一时之间不晓得是该继续哭下去还是止住不哭。
小丫头呆呆地表情逗乐了秦渊,宇文怡却在旁边连连可惜:“可怜我今天没口福,到嘴的黄瓜总是吃不到!”
小丫头急忙递上一双筷子,宇文怡连吃了三四口黄瓜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空闲出手来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他们两个都是傻子哦,受伤了都不知道。来来,我们不管他,哥哥请你吃元宵。”
裴颜看着宇文怡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拍开他的手再次扑到裴顾怀里,总算是又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宇文怡闹了个没趣,自顾自又开始吃起元宵来。
裴顾温声安慰着裴颜,秦渊正走到门口与侍卫交代,却看到江采琼从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交给他身边的小厮,道:“出门在外,我总习惯带些跌打创伤的药,劳烦小哥给两位世子包扎伤口。”
然后对着秦渊远远一礼,秦渊微笑着点头轻声道了谢。
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西城是去不了了。用完了元宵,宇文怡自带了两个随身的亲卫,对着他们直摆手:“你们且去看灯,我去前边王婆家尝尝炸豆腐便回宫”然后笑嘻嘻地低声又对两人道,“你们可不能跟别人说起来在这里见到我的事——你爹,还有你爹,都不能说!”
然后包了一小坛黄瓜扬长而去。
秦渊和裴顾两人一合计,两家索性一同回了金鱼大街,灯市才刚刚到正热闹的时候。
可是因为两府的世子都受了伤,确实是碰到了关乎人命的大事,实在不能再在闹市中耽搁多时。秦渊吩咐身边的人给几个姑娘们都买了新制的花灯,精巧繁复,又送了裴颜一套面捏的十二生肖,礼物虽然轻,却胜在有趣。
果然裴颜拿到手里十分喜欢。
裴顾腰上的伤口用江采琼拿过来的药粉止了血,可他的脸色却也越来越苍白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发青。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扎成牡丹花样式彩灯在人脑袋顶上晃来晃去。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带着幂离,手持彩灯在街上跳跳闹闹;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朗少年,摇摇晃晃——裴顾突然身形一歪,从马上倒了下来。
街边这一角登时混乱了起来,可却挡也挡不住节日里的欢乐气氛。
秦渊立马翻身下马,看了一眼裴顾的脸色,暗道不好。没想到那人竟然用了毒,他连忙吩咐让秦家的姑娘们腾出一辆马车来,又急忙让人请江采琼过来探看。
事出紧急,顾不得男女大防,侍从将裴顾扶到马车上后,她和秦渊便跟着上了车。秦渊看她仔细把脉,心里焦急,也不敢出声询问,生怕打断了她。
江采琼认真起来,就像周围都是空气一样。她粗略看了面相,就知道这毒恐怕有点霸道,一把脉,眉毛就皱的紧紧的。
时间要紧。所幸秦渊不算外人,都是自家师兄弟。于是她拔下了发间的一只极朴素地挽发用的银簪子,轻轻敲了两下,转着拔开了簪子,原来银簪竟是中空的。从中间倒出一卷卷压的非常细的绢子,展开来,从中取出几针,又稳又准地针到了裴顾的身上。
原来江师妹竟随身带着她这一套针。秦渊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江师妹医术非常好,用针更是准确,这样一来,裴师弟即便不能立时就清醒,却也能控制毒发的时间,好让他们回府准备。
可是过了片刻,江采琼的额头上就沁出了细细的汗。裴顾却还在昏迷之中。江采琼眉头皱的越来越近,低声对秦渊说了几句话,秦渊皱着眉点了头,伸手点了裴顾身上的几个穴位。
他有内力在身,这几下总算起了作用,裴顾嗓子一噎,吐出了一口颜色发暗的血来,人却还是混混沉沉,有些不省人事。
金鱼大街离秦家近一些,秦渊让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到武威候府报信,自己则吩咐秦泽安排马车走近道回了承安侯府。
岁平带着个小丫鬟到裴颜的马车上陪她解闷,小丫头受惊吓半晌,已经很有些劳累。车里重新熏了香,裴颜就混混沌沌地躺在岁平怀里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承安侯府的客房里,五姑娘岁平依旧陪着她。见她醒了连忙道:“裴家来接你们的家人已经在前院了,颜妹妹可觉得饿?用点粥再说罢。”
然后看裴颜一脸迷糊的模样,又好言安慰她:“你哥哥的伤势已经没有了大碍,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裴颜这才彻底清醒了些。仿佛在外人家里,小孩子就会格外得听话些。她十分乖巧地没有哭也没有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蜜水小口小口地啜着,然后抬头对着岁平轻轻咧嘴笑了起来。
可其实裴顾的伤势,伤口虽然不算严重,那把匕首上的毒药却很霸道。虽然江采琼联同秦渊为他逼出了毒药,但恐怕还是要卧床静养一阵子才行。
武威候裴远山亲自来了秦家,连声对着秦惟恩道谢,杨氏噤声迈着步子去后院接裴颜,裴远山又对秦惟恩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府上有医术上佳的大夫,犬子的身体也不太方便车马劳顿,虽然路途十分近,可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也十分不愿意他受这个辛苦。”
秦惟恩随即从善如流:“没想到裴世子功夫了得,也多亏了有他保护,府上的几位公子姑娘们才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