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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我自一开始,就十分敬仰梁大人的地方了。不光梁姑娘,甚至连梁夫人饮鸩酒于祠堂前的那一幕,都是梁大人离京南下前,早已同夫人商定好的了。”
萧铮的话说的沉稳,说出的内容却让秦渊有些措手不及,“梁一家家风明严,可梁大人却不是那等守旧迂腐之人,梁姑娘是长姐,自小跟随父亲长大,难得聪慧,梁大人便不时同她讲讲朝局,本事无心插柳,没想到却在关键的时候派上了用场。梁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虽然一介弱质女流,不懂得朝局,可梁大人离京前,自知前路艰险,两人一早就商定好了计策,不然为何梁家这样的清流,怎么会备有鸩酒?”
秦渊的脸色愣了起来:“商量好的?这...又不是婚丧嫁娶家长里短的小事,难道他两人商量的对策,便是梁夫人得到梁大人身死的消息后,就也从容赴死?”
萧铮回想了片刻又道:“不错。不知明远有没有查出来,去年梁大人南下江南办案的时候,甫一出发,梁夫人便大病了一场?”
秦渊恍然大悟。
自然是梁夫人知道,这一别就是生离死别,相见甚难,梁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足足过了近十日,染了风寒,缠绵病榻许久才好。
萧铮点点头,接着说“梁姑娘被接到宫中后,我便派人去寻她提起的那个给梁公子送信的仆妇,后来终于在许昌郡寻到了她。那仆妇是梁夫人身边的心腹之人,鸩酒就是梁夫人逼着她去早早准备下的。”
“梁家...又为何这样安排?”秦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一时难以接受。
“梁大人自然知道,皇上叫他查的案子十分凶险,保不齐自己就不能平安回来。可若是拼了性命,能将江南官场捅出来个窟窿,接下来皇上再动手整治吏制就容易的多——这也是皇上的目的。可万一不成呢?”
秦渊听罢,回过神来,点点头,道:“万一不成,梁大人身死,却要被冠上乱臣贼子的名号,清白之名尽失,连皇上要下手整治江南吏制的路子都被堵死了。所以——梁大人才一早将梁公子带在身边,并频频写家信,甚至是单独给梁姑娘的家信?”
萧铮点头,“不错。”
秦渊明了,“不管信里用什么办法写,梁姑娘自然有法子知道江南官场的情形,和梁大人查出的种种证据。而梁公子一开始就只做小厮打扮,自然不会让人生疑。一旦梁大人遭遇不测,梁夫人便以死明志——这是做给皇上看的!”
好让皇上瞧瞧,我梁家满门清白人家,为查此案,却家破人亡。恐怕以梁恭义对皇上的了解,自然知道他会派人去寻家人,便一早将“臣的小女不才,却对朝堂政局十分感兴趣,市场央求臣给他讲讲前朝古事...”这样的话讲给皇上听。
梁姑娘入宫面圣,也就自然说的通了。
秦渊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如今的局面,梁大人却早早就看了清楚。可惜,可惜啊。”
萧铮端着杯子喝了一杯酒,应道:“谁说不是。这案子啊,证据查地越多,便越觉得梁大人这般的人才,实在不应当英年早逝。只可惜他是皇上的孤臣,出了他,恐怕让别人去江南查案,就真的是‘渎职枉上,滥用职权,收受贿赂,陷害忠良’了。”
正感慨间,秦渊耳尖听见有人走近,两人立时住了口,没想到竟是弋鸢敲了敲门,禀道:“侯爷的信寄了过来,请世子过目。”
这次轮到萧铮不解了——一行人在江上行船,承安侯的信是怎么能...在大半夜传过来的?
他于是不解地看着秦渊,秦渊起身打开了门,正瞧见弋鸢一直阴沉的脸竟显得有些郑重,便开口问,“是京城方向传过来的?”
弋鸢重重地点头。
秦渊了然,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才让父亲这样不管不顾地派了他身边无音谷的暗卫,走江湖的路子,这才从水路上送了过来。
秦渊站在门口,将信拆开看了看,然后打发弋鸢继续在舱门守着,将信奶给了萧铮看。
看完信,直到将信烧完了,萧铮的眉头,还是皱的十分紧。
***
京城的承安侯府里,
蕙芷早早地起床,梳洗打扮,用了些早膳厚,便带着阿蔓携芳去向母亲请安。佩兰被留在院子里,蕙芷走前还不忘嘱咐她:“午间去厨房取些鲜果来。顺便瞧瞧阿珠那边,可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佩兰应是。
前几天,蕙芷同江采琼出门见过裴顾后,回来便得到阿珠打探来的消息。
果然是林姨娘。
且等着吧,上次勾结外府,正好撞上林姨娘有孕小产,动她不得,没想到她竟然得寸进尺。
难道林姨娘不知道,这样勾结外府,将秦家的秘密抖落在外,她的女儿嫁到三皇子府里,难道还能有什么脸面不成?
蕙芷走在去嘉木堂的路上,一路上脸色都有些阴沉,脑袋里转个不停,在想,用什么样的时机来向父亲母亲挑破这样的事才好。
没想到一到嘉木堂门口,还没解下披风,便见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们都一个个看起来满脸喜气的。
蕙芷默默地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脸,缓了缓心里的气,在心里暗骂自己:“都走到嘉木堂门口了,竟然还黑着一张脸,若是让母亲看到了,可不要担心死?”这样想着便弯了弯嘴角,对门口亲自为她打帘的琉璃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满院子都是喜气洋洋的?”
琉璃却调皮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