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乐二十五年六月中旬,皇都会京城暴雨没地尺许。
疯狂的电光撕碎西城会宁侯府多年的宁静。
“放我出去!”一张披头散发的脸紧贴木窗,愤怒的声音无法从胸腔里喷发而出。
窗台上有一碗饭。
窗户上的木窗条钉得很窄,要吃饭,她只能把嘴放在碗边,象狗一样小心地吃,要吗把碗斜进来,已撒掉了大半的饭。
风雨吹过,吹开她乌黑的头发,“嚓”的一道紫色闪电映在她枯槁的脸上,一道从眉心处拉向右颊的长疤和凹陷的右眼,显得极其狰狞恐怖。
“苍天呐……”
再深的悲切,却无法喊出来。昔日如金石般动听的声音不存,如今被那对狗男女给害成了哑吧。
“天呐。我有多少的冤曲呐!爹…哥哥……悦儿……为什么你们都不来看我?夏之康!苟如云!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
女人终于做了决定,伸出一只骨瘦的手拿着碗,将饭倒掉,哐地一下在窗台上将碗打碎,将半块碎片在窗台上敲几敲,碎片变成三尖角,嘴角浮起一个坚决的笑。看着外面疯狂倾泄的暴雨。她把碎片放进衣袖。
一个人影撑着一把伞站过来,弯腰看了看窗台上打撒的饭和碎瓷,转身而去。
女人笑着躺回木板上,整间屋子很小,除了睡觉的木板,别无家什。这里在后院的一角,这是会宁府的家牢,专门用来关罚犯重错的妾婢。自她嫁进夏家,整整十年,犯再大过的过错的婢从,她都没有用过这里。而两年前,夏之康竟然以她善妒为由将她关了进来。
“善妒?我这脸可是为了救你才变成如此模样。”
五年前府里来了刺客,她为夏之康挡了一剑,落下这丑陋的容貌,还瞎了一只眼。事发后,他一直感恩戴德地对她,皇上也为她表了功赐禄,夫妇感情一如最初。
就在两年前,夏之康把良妾苟如云抬为平妻,然后以她善妒、性格暴燥为由将她关进这里。
她在木板上翻个身,一个可怕的猜测再次浮现。该不会爹他们出什么事了吧?不可能两年了,娘家的人不可能没来个人探望她,就是爹不好意思来,两个哥哥,至少二哥会来看看她的。她两年没回门,难道他们就没怀疑过?
“一定是毒妇怂恿夏之康那个猪脑,让皇上对我娘家人做了什么?”每天都会这么想这么猜,此时这个念头更浓,不然怎么会两年了娘家没来一个人?
她一下坐起,看着外面的雷鸣电闪和倾盆大雨。
“天呐。怎么就不劈死恶人呢?娘呐。你在天之灵,怎么就不保佑女儿?”
“啪!”她端起一角的便桶,倾力向窗户上泼去,空中立即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疯了?”外面传来个婆子冷硬的喝斥声。
砰地一声,屋门陡开。一个华丽的女子带着一干人光明地冲进来。
“苟如云!”
女人手中的便桶向为苟如云飞去。
“放肆!”苟如云前面的丫环接住便桶,向外走去。
苟如云满脸冷漠和鄙夷,栅桃小口轻启,黛眉轻扬,冷笑道:“应荣儿,荣姐姐。我可是最后叫你一声荣姐姐,这可是我报答你往日对我的恩情。此恩报过,你我从此互不相欠!”
“啊!今日你我同归于尽!”女人一头向她撞来。
“疯子!”两个健壮的婆子拦着她,她手中的尖瓷片狠狠刺进一个婆子的肚腹。盛夏时,衣着单薄,瞬间受伤婆子的肚腹上冒出一汩血来。
另个婆子死死抱着她的腰,后退几步,她挥舞双手,却不能再靠近苟如云。
苟如云冷笑几下,扬一下纤美的手,晶莹的皮肤在灯光下如玉一样好看。
一个丫环将受伤的婆子了扶出去。
“想和我拼命?”苟如云仰首娇笑几声,本来好听的声音,听着很是邪恶,“你爹爹,哥哥都救不了你,你不为自己的嫉妒、暴躁惭愧,还连累了你的家人。今晚竟然还要和我拼命。你一个下堂的糟糠女人,比奴婢都不如,竟然要取堂堂会宁侯夫人的命?”
“你卑鄙。你狠毒。”应荣儿指着她,哇哇大骂,没有声音。
“骂我毒,骂我无耻?骂吧。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声音,而且今晚以后,你想在心里都骂不了。”苟如云收起笑容,恢复平静,“你放心。我已经为你女儿悦儿找了一门好婆家,过几年就把她嫁入边塞的竟永侯,听说他脾气好得很,只是偶然好酒,酒后常失手杀死身边妾婢,这是最不幸的,幸运的只是被打断只胳膊或缺个腿……”
啊。应荣儿气血上涌,疯狂地再次向她冲来。无奈那箍着她的婆子,力气大得象个男人。
“两年了。没有人告诉你,我前年就生了个儿子?前年秋天,安平侯爵级连贬sān_jí,举家贬往西宁州的宁川县做了县令……那里你不是没有听闻过吧?那里可是中土西域边界上,常年动荡不停,去那里,少有调回来的。”苟如云啧啧几声,“我还忘记了告诉你,以前你总说我父亲是个可怜的小县官,如今我父亲可是新的安平侯爷,我爹可是二等侯爵,比你爹原来的三等还高一等……”
原来如此。果然她怂着夏之康害了应家,而苟家一路飞升。当初真是不该让她进府,当初自己怎么就那么傻,没看出她胆小如鼠的外壳下有那么大的野心呢?
“哎。我都说不下去了。皇上新添了个公主,叫侯爷好好调教世子,将来……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