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笑容,贝壳般的牙齿露出来,很可爱。她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柔软,笑意柔软,诱哄道:“乖乖魏宣,听姐姐一次话,好不好?我明天给你打一整天下手,要干嘛就干嘛,成不?”
魏宣很满意这个高度,他可以不用被俯视,也能清楚的看到顾莲的表情变化。她的情绪太过清澈简单,就像是一卷图画,什么情绪都从卷轴开端开始,慢慢铺展,色彩均匀变幻,结构清楚明了,到最后缓缓收尾平息。
在她面前,魏宣觉得自己不是满手血腥的恶魔,而是品味独特的艺术家,在沉静优雅的展厅里静静观赏,一幅幅图画不停流连,乐此不疲。
此刻,他读到了里面的百转千回,从激烈的开头到危险的漩涡,最后小船悠悠荡荡,回到了平稳的江面,仿佛曾经的怪石嶙峋、惊涛骇浪都是不曾存在的。
于是,伪装的艺术家也就顺从了画的意志,放弃了原本追究到底的小小恶意,退后了一步,露出了甜丝丝的笑,说道:“好,姐姐说好了的,不许反悔。我这就去睡了。”
范子凌猛地抬头,犀利地看着魏宣,嘴角衔着一丝古怪的笑意。他伸手摸向拐杖,耳中听着两人的对话。
“谢谢你,魏宣。”小姑娘还是那么天真地真诚回答,不知道自己身前漂亮的男孩儿其实是个黑到心肝的小恶魔。
“我回去多睡会儿觉,怎么还要姐姐来谢谢我,何况能为你做点事,我可高兴了。”魏宣的回答依然讨人欢喜,看起来童言稚语,意外地悦耳动听。
“魏宣真乖,千万别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学。”顾莲果然一脸笑意,同时很唾弃地告诫小朋友,“钟达那个人就是个变态,你千万千万不要多和他接触……”
“来,现在是小孩睡觉的时间,我送你回去。”范子凌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笑眯眯的打断了她的话。
顾莲啊了一声,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话,和他告别:“晚安魏宣。”
魏宣的目光移向范子凌,一大一小互相微笑对视,一瞬间宛如兵刃相交,有金属的声音。他轻声道:“晚安。麻烦你了,子凌。”
两人关了门,在黑暗里默默走着,路过顾莲虞青的房间,默契地同时止住了步伐。
“今晚很安静。”范子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沙发上的人呼呼大睡,本应警觉的人今日许是太累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魏宣微笑着应道:“是吗。”漆黑的发丝挡住眼睛,里面的冰冷深邃也就无人看清。
可不用看清,范子凌也太清楚身边的人是个什么货色。他悠然微笑,手指轻轻敲着拐杖,在夜色里,有着清脆的声响:“今晚的饭菜,佐料可真有趣。有的是甜的,有的是辣的,还有的竟然一点儿味道都没有,魏宣你说奇不奇怪?”
魏宣甜甜一笑,仰着脸天真的看着他道:“是很奇怪,不过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口味吃,各取所需,不也挺好?”
“各取所需?”范子凌嘴里轻轻念道,嘴角有着奇异的笑容,温柔说道,“那么告诉我,我为什么没有睡过去?”
今晚,有人睡的如同死猪,有人值夜清醒无比,也有人在床榻上热情过了头。
他本以为,他会是睡下的那一批,没想到有人如此看得起他,竟然让他清醒地旁观了全过程。大约有些人是知道的,可是魏宣下药的手法千千万,用了如此简单直接的手法,正是宣明他的无伤害性,于是譬如陈志、虞青等机警的人,也就默认了他的做法,随他去了。
如果说把顾莲推进危险,在黑暗中观察她,眼看着她陷入对自身处境和周围人的冷漠的绝望,只是魏宣惯有的操纵人心、恶意旁观的调教游戏,那么范子凌对自己在这场游戏里的角色感到好奇。
“我有起到你希望我起的作用吗?”范子凌在黑暗中轻声笑问道。
魏宣沉默半晌,渐渐化开一个绝丽而满足的笑容:“子凌,我从你出来开始,就一直在等。”
“等?”
“等你会不会问出来。”
范子凌沉默,而魏宣继续轻笑说道:“我喜欢知道我的娃娃身边人,对她都是什么态度。一浩那个人我和他从小认识,再了解不过;恒远的态度也很清楚,他是有意坦露给我们看的;而你,若即若离,很难捉摸,我只好出此下策。”
他问的是什么,并不关键。关键的是,以他默不作声静看好戏的态度,竟然问了出来。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暗示。
范子凌叹了口气,耸肩笑道:“好吧,你知道我欠她一条命……”他顿了顿,似乎觉出这个话题不太好,又道,“你好像还漏掉了一个人。”
“陈志吗?”魏宣接口,笑得又是开心又是古怪,歪了歪头,绝美的笑脸映着月光,越发唇红齿白引人遐思,“他我是永远不敢去想的。他的思维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他太危险了,而我还不想死。”
“他不是会杀死伙伴的人。”范子凌轻声道。
“是啊,我们是伙伴。”魏宣重复着,有点无奈地一笑,头一次露出了认命一样的情绪,“你瞧,这就难办了。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