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盛世回到座位,端起盖碗茶呷了几口,不时瞥一眼梅钟葵,心下寻思:“原来这梅钟葵是蔡道婆的徒弟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正一道弟子也少有人及得上她!蔡道婆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分别考了两三次,于去年和前年都通过了考试,却不知这梅钟葵是蔡道婆的第几个徒弟?梅钟葵这次一定能考取箓的!要是师父这一回再次落第,可又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了”
罗盛世心中咀嚼着梅钟葵写的其中一句话:“我悟了:师姑原是女人作”,这虽然是一句大白话,意思就是“我明白了:道姑和尼姑与别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原来都是由普通的女人所做的”,梅钟葵既然用到“我悟了”这三个字,罗盛世不由细想“师姑原是女人作”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其中果然大有禅意啊!罗盛世一时间想得痴了。
眼看考试时间只剩余半炷香光景,正一道弟子高秀扫视了一眼考场,见众人还在奋笔疾书,高秀微微有些自傲,说道:“老师,我想添加一张白纸。”
众人都不由举目看向高秀,目中含着佩服之色。罗盛世下意识瞥了一眼梅钟葵,梅钟葵抬眼好奇地瞥了一眼高秀,又低眸写自已的文章。
罗盛世笑容有些勉强,示意一个少年弟子拿了一张白纸交到高秀面前。这时,另有一位正一道年青弟子尤远志也要求添卷!罗盛世端坐椅上,抬手示意另一个少年弟子给尤远志递了一张白纸。
高秀和尤远志交换了一个维妙的眼神。尤远志是此次远征巫蛊门阵亡的法师常青的弟弟常红的得意弟子。常红和罗盛世一向不和,二人都想竞争阵亡的法师范东来的位置,高秀和尤远志同住一间寝室,二人一直在功课上明里暗里较劲,这一回都想比个高低,给各自的师父争口气!
蔡道婆见两个要求添纸的都是正一道弟子,脸上不由微红,心忖:“正一道乃天下道教正宗源流,名门大派的弟子果然比我们这些小道观的人强多了!听说正一道的弟子们至多考两次就能取得箓的,人家的确实力与我们不同呀,倒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蔡道婆搜索枯肠,却只写了二百余字,便感无话可说了。蔡道婆心中焦急,眼见交卷时间快到了,为了凑字数,只得按照写好的内容添加一些大白话,勉强写了半张纸,自已也觉得写来写去,内容其实并没有变化,反而有画蛇添足之嫌!
蔡道婆暗生闷气,她平日在观中给徒弟们讲解功课时,絮絮叨叨的能说上三炷香之久!还时常教训几个听得打磕睡的弟子不长进,可是自已一到正式考试时,却下笔无文了!还是书读少了啊!
那位监考的中年道官张道官正在观看一位正一道年轻女弟子的卷子,却听旁边一个年轻道姑轻声说道:“老师,我想添加一张白纸。”
张道官微微一愣,拿眼瞥向梅钟葵,罗盛世目中含着笑意,亲自拿了一张白纸,迈着轻快的步伐,交到梅钟葵面前。罗盛世微笑说道:“不着急,还有半炷香功夫呢。”梅钟葵腼腆一笑。
张道官见罗盛世对这个塌鼻子的年轻道姑有些献殷勤之意,微感好奇地走到梅钟葵面前,拿起她写好的一张卷子默看起来。看了几段,不由露出惊异之色。张道官还没看完,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幸好钟声响起,张道官止了咳嗽,忙催促众人搁笔交卷了。
梅钟葵自我感觉良好,正欲起身交卷,高秀率先交了卷,神情自得地出了大厅。尤远志不甘落后,抢在梅钟葵前面交了卷。
梅钟葵含笑看向师父蔡道婆,蔡道婆怏怏不乐站起身来。罗盛世见梅钟葵和蔡道婆师徒二人先后交了卷,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笑意。
罗盛世微眯双眼,扫视了一下全场,心说:“我监考了五年,批阅了无数考卷,还真没发现一个弟子能写出‘师姑原是女人作’这种充满大智慧的话了!岂止是考试的弟子,就是我们这些讲习功课的道官,又有谁能悟出这种至凡至简的大道理呢?看来这个梅钟葵是个有慧根的道姑啊,将来说不定会成为我道门一代女宗师啊!”
师徒二人站在门外,瞧见张牛鼻还在磨磨蹭蹭写文章,张道官口角噙笑走过去收了张牛鼻的卷子,张牛鼻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走了出来。
蔡道婆悄声问张牛鼻:“张牛鼻,你考得如何嘛?”
张牛鼻摇头不语,神情郁闷。蔡道婆知道张牛鼻考得也不中意,心下稍释。梅钟葵想问师父考得好不好,却不便问。葵道婆也不问徒弟梅钟葵考得如何。三人默默无语走了出来,站在宽阔的草坪地上等候张牛鼻的三个男弟子。
梅钟葵正在回想自已的文章,俄听隋燕叫道:“梅师妹!”梅钟葵心中一喜,嗳的答应一声,只见诸葛小倩师徒和杜娟笑吟吟走了过来。
隋燕和靳雪鹄快步走到梅钟葵面前,二人异口同声问道:“你考得怎样?”
梅钟葵目光闪动道:“我自已觉得还可以吧。”蔡道婆闻言瞅了徒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隋燕和靳雪鹄都喜笑颜开,徐小六走了过来,问道:“梅师姐,考试难么?”
梅钟葵正欲回答,靳雪鹄问道:“题目是什么?”
梅钟葵道:“考的题目是:‘不言无不应’我觉得这题目也不算太难吧。”
徐小六听不懂什么是“不言无不应”,却不好问。心忖:“师父让我明年来考,可是我连字也不认识几个,如何能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