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布的右上方慢慢出现了字迹,而后有高山、云雁出现,这云雾缭绕的地方不知怎的有些熟悉。若鹓一面按捺着心中的怪异感觉,一面继续展开画轴。
画轴已现出了一半,此时看来,仍只是一副普通的山水画,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静伫于半山腰,极目远眺,仿若遗世独立,飘飘杳杳。整张画作格局庞大,想来作画之人离之甚远。
若鹓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幅画,一时看不出更多的内容,转而去查看那画上的诗句:“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康熙五十年……”若鹓默默念道,脑中迅速搜索着属于康熙五十年秋的记忆,而后便是不知名的情绪愈来愈浓,汹涌奔腾着冲击着她的胸口。她觉得自己懵懵的,什么都做不了,本能地抬头去看胤禛。
胤禛苦涩地一笑,一手将若鹓揽近些,一手执着卷轴顶端,低头端详着画作,喃喃道:“你在五台山上苦修,我却接二连三得了孩子,看着眼前的孩子,我竟没有本该出现的喜悦,只觉苦涩、惧怕、慌张,除了疯狂打马跑向这里,我不知道该如何。”胤禛徐徐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我没想到能见你一面,只想离你近些。我见你立在山巅,那天有些凉,你却穿着单衣立了那许久,我想近前,又怕你不肯见我,想喊寺中的和尚,我却是私自离京,不能现身。只能远远瞧着你,直到后来有个小和尚喊你离开,我才离去。”
若鹓记得,那时她得知他接连得子,她面上含笑,心里却伤得一塌糊涂。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敢有泪,能做的也只是找了没人的地方,静静抚平自己的情绪。她不记得那天她立了多久,只是她想同小和尚下山时,腿已僵得没了知觉。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依偎着,直到御案上的烛台爆出一声烛花,若鹓微微动了动,轻声道:“还有五六本折子,快批完吧,省得批不完你又要夜不安寝的。”
只是当晚折子虽然是批完了,若鹓却没能如愿早早睡下,因为某人坚持要同她至少再生两个孩子。若鹓虽“顽强”抵抗,到底敌我力量悬殊,最终予取予求了。
若鹓本以为他一时兴起,哪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竟好似痴迷于此,每日缠着她不放,且不分场合地点。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白日里又要那许多政务要忙,也不知他哪里有这么多体力,不知是不是吃了什么补药。若鹓心里这么想着,有一日被胤禛磨得厉害了,便说出了口。结果可想而知,被质疑了能力的某人,愈加变本加厉。
期间,十七同她回复小路子一事,说是确系失足落水,若鹓虽还有疑惑,却被胤禛折腾的每日大多时间都在补眠,没有多少心力。她也曾婉转地问过月琴,月琴却也没有要若鹓替自己与小路子追查真相、主持公道的意思,那模样分明相信小路子确实是失足落水的,只是眉宇有些逝去亲人的失落和伤心罢了。
既然月琴也是这样的态度,若鹓不疑有他,便也每日专心在补眠与对抗胤禛的大业上。就连原本打算的年底去凑凑册封后宫的热闹,也没能如愿,直至正月里,落颜从塞外回来,胤禛才给了她些空闲。
落颜离京两月有余,若鹓再见她时,眼前这个皇室中的娇娇女,仿佛已变成了草原上的公主,肤色染了些许小麦色,人也比先前出挑了,只是在她跟前仍如往日般活泼爱笑,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
若鹓自是亲自置办了一桌好菜,更是花了几个时辰煨着小姑奶奶爱喝的牛尾汤,也不知她这小小年纪的,怎么好这口儿。听说落颜回来,十三与十七不请自来,若说十三是来瞧侄女的若鹓信,至于十七,怕是寻着香味过来的可能性更大吧。
四人在若鹓的凤音阁中落座,若鹓也是许久未回这里,好在平日里仍旧有人打扫,胤禛也留了人看守住。在座几人皆不是讲究繁文缛节之人,便令各自的随侍宫人退到了门外,他们自顾自在屋中吃喝。
若鹓忙活了一晌午,便不与他们客气,落颜与十七更是不停箸,只有十三,是这几人当中最文雅的,大多时候只是笑看着三人大快朵颐。
落颜同十七两人粗枝大叶地不曾留意,还是若鹓停了筷子,道:“怎么?不大合你口味吗?今日没想着你会过来,炙鸭丝是来不及了,我再烧一道你爱吃的鸳鸯烩可好?”
不想十三还未开口,十七先举手道:“我还要笋干和荞麦卷。”
“姑姑,我要奶卷。”一旁落颜也是不甘示弱。
若鹓挨个瞪过去,道:“这么一桌子还不够你们吃的?老实吃,不许点菜!”
“姑姑偏心……”落颜噘个小嘴,却不忘和十七抢最后一块芋头糕。
十七手上同落颜抢得火热,口中也不闲着:“可不是,十三哥想吃什么就给做,咱们要就没有,这心都偏到南天门去了。”
“十七你给我老实点,我还未计较你偷偷娶侧福晋的事情呢,你倒来跟我呛声了?”十七被若鹓这样一说,立马心虚地埋头吃碟子里的糕点。
若鹓见状满意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