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在?”吟儿温柔的声音响起。
竹箢闻声笑着迎了上去,道:“今日姑姑来得这般早,竹箢才来得及开笔。”
吟儿笑道:“姑娘今日且先歇上一歇吧,主子请姑娘过去说话儿。”
德妃找自己过去?难为她老人家总算是想起自己来了,竹箢在心里“阿弥陀佛”了好几声,心道,许是要放自己回良妃那了。
略整了整衣裳,竹箢随了吟儿出门。说实在的,来蓼华汀也有些日子了,竹箢却在这佛堂里一步也未出去过,今日随了吟儿往上房去,才借机瞧了眼德妃行馆的大体样子,只觉水石甚多,颇有几分乐山乐水的味道在里头。
未进德妃的院子里,竹箢便早早垂了头。与德妃接触不多,也不知她何种性情,但自己规矩守礼总是不会错的。
进了屋里,德妃正靠着一方耳枕,边嗑着榛子,边同几个宫女说笑,想来这些娘娘的深宫生活也不像表面那般风光吧。良妃性子淡,还不大觉得,可换了别个有些念想的,恐怕心里便更是苦了。
竹箢规规矩矩地请安,极尽乖顺。德妃瞧竹箢来了,倒也不显得生分,接过一个宫女递来的帕子净了手,便笑着叫竹箢走近些,与另外几个宫女一同陪自个玩笑。
竹箢稳步过去,本是在半米远处便停下了,却叫德妃随手笑指了两个宫女,将她拉到德妃身边坐下。竹箢哪里敢?这可是德妃啊!不是笑起来亲切得像邻家的阿姨,她就真是邻家的阿姨,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妃,未来的皇太后。
竹箢挣扎着要起身,嘴里直道“不敢”,可却推脱不过,只听德妃回头同身边一个宫女道:“滟儿丫头,去把手串拿来。”
一个眉眼艳丽,带着几分练达的宫女应声退了出去。
竹箢心道,大概是德妃要自己带回去给良妃的礼物,这宫里的妃子,不就喜欢今天姐姐送妹妹这个,明天妹妹孝敬姐姐那个的么,不送反倒有问题了。这样想着,竹箢倒也没当回事。
说笑着,外头报,十四阿哥来给德妃请安。竹箢瞧得真切,德妃眼里是真欢喜。
他的眉眼,有康熙的影子,可唇形,却极像德妃的,偏薄了些。想起许久以后的历史,竹箢道,也许真的是薄唇者薄情,同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却那般厚此薄彼,甚至不肯当他的皇额娘。那么他呢?是不是也应了这句俗语,寡情凉薄呢?
竹箢的思绪被打帘子声唤醒,屋中央,一身青袍的十四阿哥正俯身给德妃娘娘请安,虽未瞧见脸,却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勃发的朝气,那日一脸骄傲的小男孩长大了。
竹箢随着其他宫女给十四阿哥请安,十四阿哥不甚在意地叫起,一边窜到了德妃怀里,“额娘额娘”地唤个不停,直唤得德妃脸上笑成朵花儿一样。
到底还没长大,白夸他了,竹箢在心里头叹道。忽的又想起十三阿哥,他只长十四阿哥一岁,却好似比他要大了许多,尤其自泰山回来后,他便愈发成熟稳重了。看来,人还是需要历练的,这样才会更快地成长。
两人正闲话着,竹箢也没心思听,却突然听到德妃提自己,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只听德妃道:“你也别磨我了,这储秀宫都叫人翻遍了,也没问出来,那荷包样子普通,这宫里头几千号人,哪里寻得出来?”她又指了指竹箢,道,“可巧儿,她在储秀宫里头当差,你便去问问她,可听过这么个人,若是没有,也趁早叫你死了心。”
听见德妃这么一说,竹箢手心儿里霎时冒出汗来,不曾想,十四阿哥竟寻过自己,不止如此,事情还闹到了德妃这里来,也不知还有多少人知道?只是动静这么大,她怎么竟没听说?莫不是是在自己被调去乾清宫时?
竹箢只觉自己腿都抽筋了,是承认呢?还是直接说不知道?这荷包是若清绣的,只有她们三个人有,若清早已出宫,怀嬴先前虽然在永和宫当差,如今也已进了四爷府上。只要没有人看见过她们的荷包,想必便没有什么问题,否则十四阿哥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找见人了。想通这些,竹箢稍稍安心,却又担心十四阿哥将自个认出来,他若是不认得倒好办,可若叫他认出来,自己再说了谎,那可糟糕了!一时间,竹箢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那边,十四阿哥已然开了口,他冲竹箢道:“你是储秀宫里头当差的?”听见竹箢应是,又道,“那可曾见过这个荷包?”十四阿哥将荷包取出来。
竹箢瞄了荷包一眼,可不就是若清送给自己的那一只?里头还有怀嬴送她的白玉戒子,竹箢摇摇头道:“奴婢不曾见过。”
十四阿哥见竹箢一味低着头,声细如蚊,只当她是胆小,不禁有些恼烦,口气不满道:“你倒是抬起头来回话,仔细瞧着点,可别看错了!”
竹箢应了声“是”,略抬了抬头,佯作仔细打量后回道:“奴婢不认得。”短短一句话说完,心里已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见竹箢道不识得,十四阿哥难掩失望的神色,几番询问,仍旧不死心。直到最后德妃看不过眼了,笑着拦住十四阿哥的话,道:“你便放过这丫头吧,想来她也是不知道的,你就是再盘问,又能问出个什么来?要额娘说,那丫头大抵是不在储秀宫服侍了,若不然,好好儿的怎会找不到这个人?”
十四阿哥虽不甘心,到底也没再问下去,又与德妃扯了话题到别个上去,只间或朝竹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