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夫三指搭在骆嫣的手腕上,闭目陷入沉思。
骆嫣心里有些紧张,她感到手腕处阵阵温热,被压住的脉搏不住弹动。华大夫的三指似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骆嫣左冲右突的脉象。
一会功夫,华大夫的额上渗出了细珠,呼吸也变得沉重。他身旁的棂花窗上,半卷的竹帘随风而动,发出扑哒扑哒的声音。屋子里静得只有他绵而沉的呼吸……
华大夫“哦”了一声,抬起手指,睁开眼睛,似从一个缥缈的世界才回来一般。他望着骆嫣,脸上又惊又奇的神情。
骆婵轻摇着纱扇,看了一眼华大夫神情倦怠的脸,“把个脉怎么这么久!别的大夫把脉不过喝口茶的功夫……”
骆嫣望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骆婵翻个白眼便不再作声,靠在椅背上有点不耐烦。
“华大夫,我的病怎么样?”骆嫣望着华大夫,看他拿起桌上的白棉帕净手,一双厚实红润的手掌在白帕上搓来搓去。
华大夫放下棉帕,沉吟了一下,“姑娘没病!不过,姑娘的血气经脉行走甚是怪异……”华大夫欲语又止。
骆婵“嚯”地起身,纱扇在华大夫眼前一晃,“你这样的大夫惯会虚张声势吓唬人,我妹妹好好的,什么血气经脉行走怪异,想要多少银子直接说好了,我们不差看诊的钱!”
骆嫣忙拉住骆婵,连声给华大夫道歉。骆婵甩开骆嫣的手,撩了帘子出去。骆嫣只好坐下,请华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华大夫笑了,“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华大夫得家传行医数十年,似骆嫣这样的脉象他从未经历过。再看骆嫣行止大方爽朗,眉眼深处隐着英气。“这样吧,老夫今日不敢妄下断言,若是姑娘信得过老夫,一个月以后可再来问脉。”
骆嫣点头说好,拿了诊金放在桌上。华大夫也不客气,伸手把诊金收到桌下的屉子里。
骆嫣起身告辞,原想让骆婵问诊,她却走了,看来只能再找一家大夫了……
华大夫叫住走到门边的骆嫣,“姑娘且慢,如果老夫没猜错,姑娘你没病,刚才出去的姑娘才是病得不轻。”
骆嫣惊是睁大了眼睛,复又坐下。华大夫也不多言,伸手取了羊毫饱蘸浓墨,在纸上刷刷地写了一个方子交给骆嫣……
骆嫣从药房后堂出来,玖儿忙迎上去,说骆婵不愿在这等她,和青儿去街上了。骆嫣让小伙计抓了药,嘱付玖儿今晚开始煎这副药。
出了药房,远远瞧见骆婵和青儿站在绸布行门前的阴凉处。骆嫣快步走过去,想着刚才华大夫的话,心里感到沉甸甸的,“……中毒时日尚浅,不然怕是要缠绵病榻再不能享人妻之乐!”
骆婵竟中毒了!
骆婵见玖儿拎了一串药包,撇起嘴角,指着骆嫣道,“我一直觉得妹妹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没想到会被庸医骗。”骆婵纱扇掩嘴调笑道:“只怕这些药得不少银子。”
骆嫣故意不理会她,站在太阳底下,骆嫣偷眼去瞧骆婵的脸,鼻下唇上哪有华大夫说的暗斑!心下也起了嘀咕,难道真如骆婵所说华大夫是个庸医?可是华大夫让她一月以后再去诊脉,他怎会知晓一个月以后她额上的胭脂记会生变故!
若说华大夫是高人,可是荣府谁又会害骆婵呢?还做得如此隐蔽,知道药物相生相克,专门放在骆婵的汤药里……
骆嫣又拿出药方看了看,前阵子她苦读药经,药方上的几味药她认得,知道确实是妇科良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打定主意,骆嫣再看骆婵时,眼里便有了怜惜之意。自家姐妹,还得帮骆婵才行!
“看你还嘴硬!来人呢,掌嘴!”闹市之中传来男子清亮的声音。
“……奴婢是冤枉的,求求大爷高抬贵手……”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有些耳熟。
骆嫣让玖儿去看看,玖儿跑回来叫道,云溪被人抓了……
骆嫣终于挤进人群,只见云溪被两个小厮扯着胳膊,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嘴里不住地求饶。
“掌嘴!还等什么呢?”云溪身前的男子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洒金织锦的绸衫,衣领袖口团绣着八宝祥云纹的图案。男子脸上的神情透着玩弄的快感。
骆嫣看不下去了,走到云溪身边,给男子施个福身礼,“敢问这位公子,这姑娘犯了什么错?”
“什么什么错呀!她犯的是罪!”一个小厮歪着嘴角不屑的样子。
“你又是哪根葱?敢跟我们爷这样说话。”另一个小厮嗡声嗡气地看着骆嫣。
“三奶奶!”云溪透过泪眼看见骆嫣又惊又喜,“奴婢没有偷他的玉佩……”
“小姑娘,这玉佩你若想要跟爷说一声,爷心里高兴没准就赏给你了,可话不可乱讲!玉佩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难不成爷诬赖你不成?”男子眼底都透着调笑的意味了。
骆嫣看出这男子非富即贵不是好相处的,便朗声道:“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既然玉佩已经找到了,就请放了这姑娘吧!”
“你谁呀你!说放就放!”两个小厮呛声道。
“是哟!你谁呀?”那男子围着骆嫣转了一圈,“小模样真不错,看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嫁人了呢!”男子笑着道:“还是个三奶奶!”
两个小厮跟着起哄,大呼“三奶奶”。
玖儿挤进人群,拉着骆嫣冲男子叫道:“我们小姐是荣家三爷的娘子!”
男子“嗯”了一声,对着人群高声道:“三奶奶又怎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