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功夫,从山水屏风后出来一位女子,模样灵巧秀丽,着了一身藕荷色的衣裳,一张俏脸显得更加白晰。
骆婵以为是府里的哪位小姐,正欲过去搭话。
那女子却看了她一眼,朝她身后的骆嫣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骆嫣认得这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宝琴。
宝琴福了一礼道:“骆姑娘一向可好?老太太昨儿还念叨着呢!快些随我进去。”
骆嫣娇憨地笑了笑:“宝琴姑娘好。”跟着她走进屏风后。
骆婵脸上时青时白,犹疑了一下,才由柳儿青儿扶着跟了进去。
待她们坐定,荣老太太由一众嬷嬷丫鬟扶着从后堂出来。
骆嫣赶紧站了起来,骆婵见状也站了起来。
荣老太太见到骆嫣,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拉着她的手,直夸又长高了,更俊了。
转头看见一身樱桃红的骆婵,不免疑惑:“这是哪家的姑娘?”
骆嫣赶紧说这是姐姐骆婵。
荣老太太方想起以前府里赐去骆家陪床的丫鬟宝珠。
“你娘可还好吗?”
“多谢老太太惦记,我娘一向体健。”骆婵轻启朱唇,声如银铃,婉转清丽。
老太太回身望着一众女子,道:“她娘宝珠在我身边最是得力,不像你们总是毛手毛脚,不得我心。”
老太太话音未落,宝琴便立时屈膝福礼,认错样:“奴婢知道不合老太太的意,不过奴婢会慢慢学,能得老太太调教,是奴婢的福分。”
“就你这丫头嘴厉,我还说不得了。宝箱快快扶她起来,都十九了,哪容你慢慢学呀!”
荣老太太嘴上责怪,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深,每一道皱纹都盛满了笑意。
宝箱过去扶了宝琴起来,走到一旁,怪她就会添乱。老太太本意不过是夸夸宝珠,给骆家姑娘脸面。
她们虽没见过宝珠,却是府里丫鬟们的传说。能嫁给世子做姨娘也算是修来的福分,她们何不盼着自己有朝一日也有个好去处!
荣家祖训,府里男丁不可纳妾。丫鬟二十岁须出府。
丫鬟们因了这条家训,对嫁人有了更多的期待。对府里的各位爷也没了指望,少了邀宠献媚,荣家倒也一片祥和。
可是宝琴不这么想,她有更深层的打算……
骆婵脸上一片赤红,荣老太太夸赞她母亲,明白告诉众人她是庶出。姨娘生的,天生低人一等。此时她也终于明白了,宝琴为何对骆嫣那么亲热。
“宝蝶,二夫人那边都准备好了没?”
“回老太太,奴婢就是来回禀的,晴芳园都准备下了,孟家小姐、程家姐妹和李姑娘都已安顿下了。只有京城都蔚家的朱小姐还未到。许是明儿就能到。刚才正巧在廊下遇到看门的小厮,说骆家小姐到了。奴婢就格外多事,去门外接了骆家小姐进来。”
“怎么是多事呢,你这丫头!若是等小厮传到门下再传到内堂,少不得耽误时间。你这正巧,巧得好!难怪你主子喜欢你,办事周到,招人喜欢。”
“可不是嘛!宝蝶去了东院,才不过五年,二夫人左右已离不开她了。还是老太太调教得好!”荣老太太身后穿着菖蒲紫褙子的老妇人笑道。
“燕嬷嬷惯会夸人,得老太太调教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宝蝶脸现娇羞。
周围的小丫鬟眼里流露出羡慕妒忌。
她们都清楚现下二夫人程氏在荣家掌事,宝蝶是她身边红人,还有一年便到了出府的年纪,程夫人肯定能给她指个好人家配了。
骆嫣见骆婵脸色不对,便过去拉了她的手,对老太太道,“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更加了得。这次还特意绣了些香囊过来,比我有心。”
毕竟是自家姐妹,她也不想让荣家的丫鬟看低了骆婵。
“是吗?婵姑娘都读过什么书?”
骆婵感激地望了骆嫣一眼。扭身款款地给老太太福了一礼,道:“不外乎是女孩家常看的《女诫》、《内训》、《女论语》……”
老太太又问骆嫣读过哪些?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骆嫣说她不喜欢读书,平时就喜欢荡个秋千,踢个踺子、折折纸偶……
荣老太太脸上的笑慢慢收拢,朗声道:“真是顽皮,不过你现下还小,再读那些也是不迟的。”她回头叫过宝蝶,让她带她们先去晴芳园歇下,今日旅途劳顿,怕是也累了。说完,打个哈欠,神情有些委顿,由燕嬷嬷和宝箱扶了,转去了后堂。
宝蝶引着她们迤逦着走了好半天,才到了晴芳园。让小丫鬟把下午收拾出来的两间屋子,指给她们歇下。
她欠了欠身子,笑着对骆嫣说:“招呼不周,还请姑娘莫怪。”
骆嫣知她所指在门外对自己的冷落,不觉好笑。
宝蝶三年前见过她一面,如今她长高了许多,又穿着素衣旧衫,这些惯以华服认人的奴婢,认不得她,也很正常。
“宝蝶姐姐辛苦了,你自去忙吧。”骆嫣笑道。
宝蝶福了一礼,才转身走了。
骆婵拉着骆嫣,轻声道:“我记得妹妹最喜欢读书,通读的四书五经不比男儿少,方才为什么那样回老太太。”
“姐姐不晓得,我现在拿起书本就头疼。以前读的也忘了大半,何必在老太太面前说那样,若是真心问起,只怕我一时说不出,当众丢人。”
骆婵噢了一声,不免多看了骆嫣几眼。夜色渐暗,她的眸子星光闪烁,不像个痴了的样子。转念一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