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明路到阳光福利院这一路上,无论奚熙怎么卖乖讨好都没用,项越是铁了心要给她个教训。偏偏他还不把话说死,一句吃软不吃硬,就跟在驴前头吊根胡萝卜似的,看得见吃不着,明明知道可能被耍了,却又不忍放弃,奚熙觉得自己像个傻叉,又想发火又怕还有转圜余地,自己如果把人惹恼了反而功亏一篑,真是纠结的不行。
由此也能看出对哥哥奚维,她有多怯。
车子慢慢驶出市区,下雨天又是周六,路上人渐渐变得稀少,出了南三环,大片绿油油的小麦田出现在道路两侧。距离委实不近,项越都不敢想如果奚熙开车从市区到这里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事。就算她过几天顺利考到驾照,新手一般也不敢把车开这么远,说她胆大妄为真不冤枉她。
“喂!”
“嗯?”
“就算告状……能不能等过了后天再告我状?”也不用项越问为什么,她已经自顾说下去,“后天我妈祭日。”
这简单的几个字抵得过之前她求情的百十句,项越默了一瞬,不能不答应。奚熙不再说话,双手交叠,下巴抵着手背趴在车窗沿上隔着玻璃看外面,单薄的背影看上去很有几分萧瑟,让人心里无端的有些发软。项越想起她家里的事,觉得她也不容易,虽然有点儿任性,从小就熊,但认真说起来,奚熙闯祸的次数却不多,这次,其实出发点确实是好意,只是少年人冲动虑事不周,算不上罪大恶极。
在项越不自觉的为她找借口的时候,奚熙突然喊停车,他不明所以,一边问怎么了,一边踩了刹车。
“有只狗掉坑里了。”她说着已经打开车门跑了下去,项越见她从柏油路沿着陡坡下到了土路,嘴里说着,“这熊孩子!”一边又不放心,只能下车跟过去。泥路不好走,她却走的稳妥,跳过一个小泥坑,顺着麦田的小径快步往里走,到一处泥塘那儿停了下来,一只柴狗正陷在里面哼唧哼唧出不来。
项越从后面赶过来,首先扫视了下四周,很不明白麦地里怎么会有这么个泥塘存在。他估摸着这处泥塘之前应该是个池塘,不大,直径只有四五米长,这么远,这只狗又是土黄色,得亏她眼神儿好,一般人在马路上站着估计都看不到,她在行驶的车里还能看得那么清楚明白,不服不行。
奚熙撸起袖子就要下去,项越拉住她,“怎么毛毛躁躁的,狗都陷进去了,你不怕自己也出不来?”
这话怎么那么像骂人呢!奚熙嘟嘟嘴,解释说,“我没打算直接下去,就想试试看能不能在边上把它拉出来。”目测距离不算远,倾个身,伸个手估计能够到。
“这狗不知道咬不咬人,你就敢直接用手?”项越没好气,“多大的人了,做事前能不能用点儿脑子!”
被怀疑了智商,奚熙有点儿郁闷,不过也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冲动了,她虽有些小脾气,却也不是真不识好歹,所以之前项越说要跟哥哥告状,她没有真恶语相向,现在,同样也不会翻脸,只吐了吐舌头,问,“那怎么办?”
项越叹气,很不想为了只柴狗费事,尤其天上还下着小雨,奚熙至少有个外套帽子可以戴,他是直接淋。不过看她这样,也知道不把狗弄出来不行。小丫头从小对动物就颇有同情心,见到流浪猫狗都要关心一番,从不歧视柴狗家猫,现在这只深陷‘囫囵‘,肯定是要救的。
直接用手去抓当然不行,这种土狗身上细菌最多,万一被咬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再说他们也没个趁手的工具什么的,想了想,最省事的还是去找附近的村民求助比较靠谱,大不了就是出点儿钱。奚熙踮脚向远处瞅了瞅,确实看到了房子,不算远。没犹豫,点头说,“那咱们去找人。”
项越看着她煞有介事的对着泥塘里的土狗安抚了两句,柔声细语跟哄孩子似的,觉得好笑,在她头上拍了拍,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麦田中间留出的小径走,泥地湿滑,奚熙刚才走得挺稳,这会儿却打了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好在项越走在后面眼疾手快扶助了。
雨天,又是初春,这种路段上蚯蚓蛤~蟆都有,显然奚熙对括这些物种,看到蚯蚓还好一些,只是啊了一声,抬脚跨过去完事,看到癞蛤~蟆就真的吓住了,转个身就搂住项越的胳膊不敢朝前走,吓得什么似的。项越忍俊不禁,觉得如果下次她再熊,找只□□估计比奚维还管用。
两人走了十来分钟的乡土路,到最近的一户人家敲门,这家主人挺热情的,听说有只狗陷泥塘里了,二话不说就招呼儿子邻居拿家伙去救狗。等把狗救出来,前后只用了几分钟,奚熙看着面前的小黄狗,问正在卷绳子的大叔,“这是村里人养的狗吗?”大叔说禹凌方言,说是啊,“看着像村长家的狗,这狗也傻,愣往这跑,要不是你们遇见了,估计两天都没人发现!”
项越问,“这里怎么还有个泥塘?”
旁边另一个年轻点儿的解释说,“前些年村里挖大坑想蓄水,浇地图个方便,后来政|府拨款给打了水井,这个坑就没用了,无主的地,没人管时间长了就成泥塘了。”
项越就说,“这地方留着可危险,要是小孩子陷进去就糟了。”
之前的大叔说,“这几天下雨才这样,等天暖和了塘里就干了,跟土路一样,村里孩子都知道这里不能玩儿,一般没人过来。”
等重新回到车停的地方,两个人的鞋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