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临借口要挑选一套好茶具泡茶前往后院,借此机会清理一下紊乱的心绪,他边走边揉着被应昌培一拳打得有些酸疼的胸口,感觉应昌培今天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嘀咕两句而已,反而是小影那张美得令他心颤的脸总是浮现脑海挥之不去。
新来的下人们非常勤快,不用小道士玉虎多费口舌,便能熟练使用朱道临设计的新式高膛火灶,宽阔的厨房在熊熊燃烧的灶火温暖下仿佛瞬间充满生气。
两个年约三十五岁的壮实厨娘已将镶嵌青石板的宽大灶台擦得一尘不染,四名十四岁左右的丫鬟把全套景德镇餐具和三套精瓷茶具洗得干干净净,正在用洁净的白棉布擦拭瓷杯瓷壶上的水渍。
年近五十的硬朗花匠和集马夫、采买、木工等职于一身的中年汉子分别是两位厨娘的丈夫,此刻正在厨房外的柴房门口抡斧头劈柴,其他七八名杂役大多在打水提水清洗物品,整个院子没有一个人闲着。
朱道临挑选一套精致的越窑青瓷茶具,婉拒诚惶诚恐的几位丫鬟动手,连茶托一起捧在手上返回前堂。
两位精明的厨娘立即叫过手足无措的丫鬟,吩咐她们快把红泥炭炉和灌上开水的精美铜壶送到前堂去,千万别误了老爷泡茶。
正堂侧后与东厢房之间的敞开式客厅里,赵训庭正领着应昌培参观朱道临设计的原木茶桌,应昌培拍拍两人抱的红木根雕茶桌啧啧称叹,听赵训庭说为了朱道临要求的这个茶桌,他跑了三次水关外的原木市场,千挑万选花掉三百两银子才运回来,再请工部属下的两位雕刻高手连续干了半个多月才有现在的摸样,应昌培听完颇为感慨,终于知道朱道临对奢侈生活的追求绝不在他之下。
“都坐下吧,要是嫌木墩硌屁股,就垫上张木棉垫子。”
朱道临穿过中门大步走来,把手中茶托稳妥地放到光可鉴人的根雕茶桌上,示意紧跟而来的两位小丫头悠着点别烫着,把红泥炭炉和铜壶摆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赞许地对两个丫头笑了笑,吩咐帮大家摆好木墩的玉虎去把箱子里那罐茶叶拿来。
红泥小炉里的红罗木炭火势渐旺,铜壶里稍稍降温的开水发出了咕嘟声,朱道临伸手提起铜壶,在两位兄长晓有兴趣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洗杯、淋杯、洗壶。
接过玉虎匆匆拿来的竹制雕花茶罐打开,朱道临这才发现配套的茶具忘了买回来,只能将茶罐里香馥碧绿的铁观音茶粒小心倒入青瓷壶中,提起铜壶注入半瓷壶的开水,略微停顿缓缓倒出茶壶中的头道茶水用以淋杯,铁观音茶特有的醇厚芬芳很快充斥整个空间。
“太香了!这是什么茶?”见多识广的应昌培和赵训庭为之一振,都被醉人的奇异香馥吸引了。
朱道临随口而答:“正宗的武夷山极品铁观音,此次只带回来五罐,全被我师傅和爱茶如命的三个师伯师叔抢去瓜分了,要不是我手快,现在连这一最后罐都没了,怎么样?茶香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只是……为何从没听说过武夷山有这等好茶?”很想立刻抢走眼前这罐茶叶的应昌培最后还是忍住了,却对这等好茶的出处深感兴趣。
朱道临哪儿知道武夷山的铁观音要到一百年后才有,所以对应昌培的疑问颇感惊讶:“市面上没有这种武夷山铁观音吗?”
“还真没听说过。”
诚实的赵训庭摇摇头,接着将时下流行的十大名茶和其他常见茶叶逐一数出来,应昌培在一旁拾遗补缺,最后竟然数出三十多种,就是没有武夷山铁观音这名字。
朱道临想了好久没个头绪,只好提起精致的茶壶给大家斟茶:
“先喝茶再说吧,趁热品味才是最能体会这茶的优劣……小虎过来坐,你也试试,当道士不会品茶可不行。”
赵训庭喝下一小口顿时双眉一振,连个好字都不愿说马上接着喝一大口。
坐在朱道临对面的应昌培已经喝下一大口,端着只剩三分之一的小瓷杯眉飞色舞,刚要大声喝彩就看到爱妾兴冲冲过来,涌到嗓子眼的赞美话语出口就变了个意思:
“来来,哈哈!没想到这诱人的茶香把你也勾来了,坐为夫身边来,好好品尝品尝,与大名鼎鼎的西湖贡茶相比,另有一番无以言喻的独特韵味,看来我们又多一条发财路子了,哈哈!”
应昌培的爱妾走到丈夫身边却不坐下,含笑看向正在为她斟上杯茶的朱道临:“请问叔叔,里屋与书房之间的矮柜上面,放着个长长皮箱,里面装的可是古琴?”
朱道临愣了片刻:“不是琴,是筝。”
“如此看来,叔叔一定精通音律擅长弹筝吧?”
应昌培的爱妾高兴地再问,边上的丈夫和赵训庭齐齐望向略显迟疑的朱道临,他俩可从来没听说过五大三粗的朱道临会弹筝,弹人还差不多。
朱道临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只好老实回答:“精通说不上,寻常弹奏还能凑合,只是很长时间没碰过了,等下次有机会,再向兄长和嫂夫人讨教吧。”
应昌培的爱妾素来喜欢音律,其中尤以古琴古筝最为喜爱,听完朱道临的话哪还愿意等到下次。
聪明的嫂夫人不直接要求朱道临弹奏一曲,而是盈盈蹲下抱住丈夫的手臂低声哀求道:“夫君,妾身妇道人家,不敢强求,你帮帮妾身好吗?只要夫君开口,叔叔定不会找借口拒绝的。”
应昌培本就对朱道临会不会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