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面上微红,轻轻推开明月握着她胳膊的手,问他道:“你怎么来了?”她去的不远,吴姑娘也不能呆得太久,还得赶着回家去,一来一回片刻的功夫,明月又已经过了午歇的时间,怎么还能出来。
明月听她说了没事,眉眼都开了:“我听说你被叫走了,怎么能不来。”官家姑娘对上石桂,怎么也是石桂吃亏,阿珍给他报信去,他身上正扛着竹子要盖楼,唬得竹子滚了一地,急忙忙跑出来,也不知道石桂被带到哪儿去了,要是再不回来,就往吴家要人去。
吴千户再是他的恩人,也不能挟恩图报,旁的便罢,刀山火海闯上一闯,明月不信自个儿就闯不起,可要是动了石桂,也不谈什么恩情了。
石桂不能当着他的面论吴家姑娘的长短,到底是官家姑娘,又是个未出阁的,怎好嘴碎,只笑一笑:“吴家姑娘上回见过,她来妈祖娘娘庙上香,想到我在这儿开了饭铺,请我过去吃茶吃点心。”
明月倒不肯信这个,吴姑娘同石桂又没交情,往日也不曾提起过,下人的嘴都不牢,她不定是从哪儿听说了,这才来找石桂的麻烦,后背出了一层细毛汗,剿水匪的时候都不曾怕过,才刚手都汗湿了,就怕她折腾了石桂。
阿珍还没敢去告诉秋娘,见着石桂回来了,拍了胸口:“吓死人哩。”可不是吓坏了她,她自家是奴身,却不曾想到石桂此时是良籍,便是真个当官,折腾了良民一样能往衙门去打官司。
石桂点点她:“做甚把他叫了来,我又无事,不过是去喝一杯茶罢了。”说完又对明月道:“你这样出来可要紧,有甚事非得跑这么一趟。”
看见他跑的浑身是汗,又心疼他,绞了湿巾子给他擦汗,又盛了一碗糖水来,明月一饮而尽,他嗓子眼都冒烟,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石桂要是晚回来一步,他这儿就已经上吴家去了。
明月心里是知道石桂不会吃亏的,吴夫人也干不出这事儿来,本来就是男未娶女未嫁,连亲都没议,吴家除了吴千户时常有意无意叹上两声,吴夫人是风不动水不响,半点儿意思都不露,找了人去也是他们家里没道理。
把石桂叫过去,顶多是吴家姑娘拿她煞煞性子,可只要一想到石桂会受委屈,心里怎么也受不了了,火上房似的跑出来,陈管事在后头叫了几声,他连头也没回,迈开长腿几步就跑远了,满心满脑全是石桂,哪里还听得见旁的。
他是松得一口气了,石桂的心却吊起来:“你赶紧回去,告个假也好,就说家里出了事儿,陈管事儿那儿总能看过一面去,你们总旗可不一定了。”
明月看她确是无事,这才又回营中,走的时候还跟阿珍说:“下回要是再来,你瞧着不对,还得来告诉我。”
阿珍还当办错了事,正红了脸看石桂,哪知道明月会这么嘱咐她,笑盈盈点头应下了,等明月一出店门口,就对石桂道:“姑娘好福气,吴大哥会疼人。”
石桂的心跟着阿珍翘起来的尾音一样欣喜,她抿抿嘴角,伸手把碎发勾到耳后去,问了阿珍道:“你那算盘珠子,可会拨了?”
阿珍还打趣她,一听见算盘珠子立时蔫了,垂了脸儿伸出手,烧灶针线都难不倒她,偏偏是打算盘她怎么也不成,学了好半天就是闹不明白。
石桂笑起来:“叫阿娣先教你学认字。”朱阿生一家人,只怕是不能放良的,知道的太多,叶文澜是顶了死人身份活着的人,放不了他们,便只能待他们好些,阿珍不愿意去女学馆里读书,能识几个字会打算盘,也是好的。
石桂虽不说,阿娣阿珍却想问问,女人家比男人心细,手上虽拿着纸笔,却没用心在学字上头,不时看一回石桂,看她拿红绳串着铜钱,挨个儿串起来,串到一千个,就是整一贯钱。
在小桌上码得齐齐的,眼看着她们不时瞧过来,石桂倒叫她们惹笑了,拿眼儿瞥一瞥:“想说便说,说完了,才好赶紧学字。”
阿珍立时笑了,把脸儿撑起来,问了石桂道:“那位姑娘是作甚来请姐姐吃茶?”她们不过是开饭铺子的平头百姓,冷不丁来了个小丫头子,看着还非富即贵,阿珍见机快,生怕石桂出什么事,能找的就只有明月一个。
明月信了石桂的话,阿珍却不大信,眼儿眨着:“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她哪里知道结亲的事,石桂自然也不会告诉她:“是好事儿。”
石桂这会儿想想还有些啼笑皆非,吴家姑娘是这么个性子,她还真是不曾料着,这会儿想起来,还记得吴家姑娘那付憨直的性子,忍不住面上就带出笑来。
阿珍看见石桂露出笑脸来这才放心了:“好事就成,我还当是来寻晦气的哩。”那小丫头子恨不得鼻孔朝着天,分明是个奴,还且看不上她们,阿珍脸儿都气得歪了,看见石桂毫发未伤的回来,心里还念叨得一句,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转了身兴兴头头去学字,先学的就是拿笔,在纸上勾划起来,石桂看她们三个把头凑在一处,抿嘴一笑,阿娣这两天很有样子,阿细虽还害羞,到底有一个阿娣在前头,她便是看也看会了。
这两个姑娘这些日子大方许多,见着人说话也敢高声了,对着那些光膀子的码头工还是面红,却不发怵,比才来的时候恨不得缩在柜台后面要强上许多。
石桂看着她们,心里记挂起叶文心来,她交待的事儿,只做了一半,瑞叶才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