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是去过纪家的,琼英便问了她,上回去纪家,余容泽芝两位姑娘带了什么人,石桂把人数报给她听:“太太带了两个大丫头,两个跟着的小丫头,还有一个跑腿做杂事的,两位姑娘便只带了贴身的大丫头。”
琼瑛玉絮两个再加上石桂,因她去过纪家,这才把她也算了进去,何况如今叶文心特别偏宠她这个小弟子,到哪儿都要带了她去:“姑娘跟前一刻都离不得你,你自然要跟着。”
琼瑛说这话倒有些酸,石桂便接:“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该当的。”琼瑛立时笑起来:“你才学了几日书,倒会拽文了。”
石桂笑着去收拾衣裳,叶氏给的是家常穿戴,老太太却送了一顶花冠儿来,薄片金打得蝴蝶花叶,嵌了珠子宝石,除了花冠,还有开口红宝金手镯,金押发,一套十三厢的金首饰件件齐全。
冯嬷嬷看着托盒笑着厚赏了来送东西的璎珞:“这样贵重,老太太真是客气了。”可却没预备着给叶文心戴这些饰物,摸了个红封儿给璎珞,回房便道:“把姑娘来时预备的衣裳拿出来,挑一件可心的穿。”
这些个金红之色,原就不是叶文心所爱,冯嬷嬷算是顺了她的意思,挑了一件云雁纹锦滚宽黛青袄子,底下是瑾色戗银米珠竹叶裙,头上戴的也是东珠碧玉,对襟上盘了金,倒不显得素色,反把叶文心的眉眼全都衬了出来。
这一身比那红的金的要合叶文心的意,她是知道金陵人崇金,只看余容泽芝便知道了,她们两个那样的性子,身上却再没少过浅红深红,至于宋之湄,那更是怎么富贵怎么穿,恨不得往衣裳上打上五两十两的金子。
襟口一枚粉色金钢石的胸扣,底下缀了一排圆珠,比套个金锁璎珞在脖子里要轻便,还更华贵,冯嬷嬷比着看了点一回头:“总归是头一回出门,便姑娘不爱这些个,也不能丢了姑太太的脸面。”
除开她这一身是新的,丫头们身上也要穿新,石桂来的时候得着两身新衣还不曾穿过,她不过是个跑腿的,反是玉絮琼瑛两个,也都穿了素色,雪青色的比甲,底下白棱锦裙儿。
石桂又说了些纪家姑娘跟吴家姑娘的事儿,叶文心听是听了,却没放在心上,她还当是走个过场,丫头取了竹香子出来替她熏衣,冯嬷嬷叫了玉絮琼瑛石桂出去:“跟着姑娘出门子,就要时时顾着姑娘,等回来我可得细问。”
夜里石桂拍枕头铺被,端了盆儿接热水泡脚,九月满是艳羡的看了她,嚅嚅道:“你运道可真好,才来了半年不到,都已经跟着出门两回了。”
石桂搓着脚趾头,水凉了就再往里头加些热的,满满一壶水泡尽了,泡得鼻尖儿发汗,这才抹干净脚,往被子里头一钻:“往后我跟你轮换就是了。”
九月再不信她说的,这样的好事怎么肯跟人换,将要年关了,她娘问她幽篁里会发什么赏,会不会多发一份米面,她正好问一问石桂:“没几月就要近年关了,姑娘可说过要发些甚?”
“姑娘哪里会管这个,你有心还不如问问素尘姐姐,叶家是什么章程,冯嬷嬷也只会照例发赏了,咱们要多就多一份,闹不好,两边都没有。”石桂算一算这些日子得的东西,给郑婆子打一付银耳钏也够了,她再想多要,就咬死了没有。
年关不好过,似她这样的小丫头更是,分明月钱都交了一半儿给郑婆子了,她还寻着由头就要钱,连她女儿那孩子还在肚里呢,就已经给石桂葡萄排了号,两个都算是长辈,当姨的,自然得给这孩子弄个个小银铃小银锁戴。
九月长长叹一口气:“我不比你,我们家里就只有我进了内院,在主子跟前侍候着,要是甚东西都没拿回去,我娘可不是剥了我的皮。”
石桂翻了个身:“你就同她说,剥了皮只有骨没有肉,看她扒不扒,发不发赏又不是你说了算的。”九月到底还是小姑娘,想想又宽慰了她一句:“放心罢,叶家这样的吃穿用度,冯嬷嬷不发少了咱们的赏。”
没几日就要出门,让石桂意外的是,这一回叶氏竟主动带了宋之湄一道去,上一回她不请自去,惹了宋老太太发好大的脾气,母女两个装病躲了过去,这一回宋老太太是有心不带她去的,反是叶氏开口劝了:“娘这又是何必,她的年纪也将要到了,家里要是报免选,总要替她说亲事的。”
宋老太太这才松了口,又骂起了甘氏:“她那点心思打量着我不知道?宋家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叶氏却知道甘氏是不想送女儿进宫去的,在宋老太太这儿提了几回,宋老太太却等着宋望海来开这个口:“他不来开口,到时候又说我断了之湄的前程。”
宋之湄得了信喜出望外,连甘氏在叶氏跟着都陪笑好几日,她跟陈家姑娘越来越要好,这一向又多读了些书,跟两个妹妹不亲近,倒想走一走叶文心的路子,得了信儿就往幽篁里来。
问一问叶文心那一天怎么个打扮,宋之湄是知道老太太赏了一套首饰出来的,可这会儿也不是醋的时候,见着叶文心要穿的衣裳正在竹香子上头熏梅花香,倒是一怔,不能说不华贵,可确是太素了些。
叶文心原来就意不在此,她还想等人散了,再借了教石桂读书的由头给母亲写信,再让石桂把这信送以叶氏那儿,瞒过院里其它人,这才安安份份听了冯嬷嬷的话,由着她挑东捡西。
宋之湄话虽说得好听,可却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