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铣和彭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却说此事果然被他们言中,现在鞑子正在疯狂进攻着宣府的蔚县。
宣府乃是距离京师最近的一个边防重镇,堪称京师的“北大门”。而蔚县是宣府镇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城池,此城池位置较偏,周围有不少山丘密林,与旁边的城池交通通讯不是很便利,这也是鞑子选择攻取这个城池的一个重要原因。
并且这个城池易守难攻,如果攻下这座城,进可制约攻取宣府其他城池,从而对京师产生威胁。退可以直接逃到长城外,因为此城离长城颇近,并且此城池通往长城外的大路只有一条,便于逃脱,并不容易追捕剿灭。
因此鞑子下定决心要攻下这座城池,把战火燃到明朝政府眼皮子地下,狠狠地教训一下他们,逼迫他们同意边市贸易之事。
就在凉州被围攻的这两天,蔚县也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只不过蔚县没有凉州城那样坚固的城防与众多的兵士,只能依靠他们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优势进行被动防御。
不过这易守难攻的天然优势却给蔚县帮了大忙,虽然鞑子人多,但是此处的地形根本不允许他们充分展开队形进行攻击,因此他们人多的优势被大大地削减了。
这时候把守蔚县的乃是宣府守备董旸,他充分利用蔚县的优势组织积极的防御。但是考虑到城中守军太少,因此一直不敢出城作战,只是竭力防止鞑子攻上城墙。
尽管如此,城中的守军也无法抵抗鞑子一轮接着一轮的疯狂地进攻,坚守了两天,守军已是越来越少,可是鞑子的攻击力度却没有削减下来。
但是城中的守军已经明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天,蔚县必失。因为此时城中的守军已不足四千人。幸亏蔚县城小,分配到各个城门防守还能坚持,但如果援兵再不来,也是无力回天了。
可两天以来。蔚县一直没有人来救援,却也不能怪周围的城池见死不救。实在是因为蔚县交通闭塞,大部分城池还不知道蔚县遭到围攻的事。而离得近的一个城池虽然知道蔚县遭到围攻,却也不敢擅自发兵救援,因为谁也不知道那里战况如何。
如果自己派兵过去。发现城围已解,而自己的城池变得防守空虚,遭到了敌人的进攻,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毕竟自己的城池可没有蔚县这样的天险优势,到时候不仅救援无功,还会因失城受罚。
而蔚县也不是不想派人出去求援,实在是派不出去。蔚县通往外面的路本来就少,而此时已被敌军堵死。刚才董旸已经派了好几拨兵向外冲,可惜全部死在了路上,看着城中越来越少的守军。董旸再也不敢随便派兵士冒险了。
“董大人,现在必须继续派人出去报信求援,如果再没有人来,就真的要被破城了…”,说话者乃是宣府把总江瀚。
“我也知道要去请援兵,可是…实在冲不出去啊…”,董旸无奈地叹道。
“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试着冲出去,还有希望获救。但是如果呆在城中,再用不了一天的时间。我们肯定会…全军覆没!”,江瀚坚定了一下语气,“大人,如果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就由我去出城报信!”
“江把总…”,董旸盯着江瀚那无畏的眼神,看不到一丝惧怕,“那好,就由你去出城报信…”
“不过只凭你带着几个人,肯定…很难冲出去…”。董旸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看向远方,“这样吧,由我率军出城与鞑子作战,利用这混乱的功夫,你便有机会借助山丘密林逃出去…”
“可是…董大人…”,江瀚的语气变得犹豫了起来,“这城中的守军可是不多了,您再带人出去…而且城外鞑子那么多…”
“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能坐以待毙吗?”,董旸笑着拍了拍江瀚的肩膀,带着些大义凛然的味道,“你既然肯如此,我又怎能怕死。你说得对,这样死等是没有什么结果的,横竖都是死,不如…死的痛快些…”
董旸喉结动了动,转过身去,眼角莫名地湿润了,“只是可惜了那么多弟兄…”
可时间也容不得董旸和江瀚有诸多哀叹,敛了情绪,二人便急急地披挂上阵了。
趁着鞑子攻城过后的间歇,董旸率领几百兵众出了门。他心中明白此次出城估计是有去无回,因此看着这几百号弟兄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内心不觉一阵悲壮。这几百兵壮又何尝不知此行的危险,但是从他们的眼中看不到畏惧,也许对他们来说,在城外与鞑子交战而死总比龟缩在城中被鞑子射死要好得多。
随着城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所发出的沉闷的响声,董旸心中一震,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鞑子也是感到诧异,他们没有料到在此关头,明军竟然还敢出城作战,心中也不觉凌厉起来:这必将是一场恶战。
肆虐的山风卷动着脚下的尘土,让此刻静的能听见心跳的气氛更显压抑。扬起的军旗猎猎作响,战马不安地用铁蹄拨弄着有些颤抖的土地,响鼻的声音中喷出一股股粗重灼热的气息。
只这一瞬的沉寂,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刀剑碰撞的脆响声,以及被伤到血肉的惨叫声。
大群禽鸟从栖息的山林间惊惶地飞起,杂乱地略过西坠的夕阳,恍惚间让人觉得和地下的场景竟是如此的相似,如此的脆弱。
董旸骑着战马横冲直撞,拼命想为江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