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畅在电话里毫无不客气地呵呵呵笑了出声。
“笑什么笑。”路重庆磨着后槽牙,恨不得立刻就把杨畅提溜了过来,痛扁一顿。
这厮,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
“就是好笑啊,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小子啊也有今天呢。”杨畅感叹。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出,他在起身穿衣服。
路重庆哼了一声,“得了,哥们,你就行行好吧,我今天都够倒霉了,您就别雪上加霜了,赶紧过来吧。”
“那你也等我穿上衣服啊,难道让我光着屁股蛋子过来接你?”
“你是老太太缠裹脚布呢,这么慢,以前紧急集合怎么完成的?”
“你哥哥我离开新兵连就没参加过紧急集合,早就忘了。”听着房门砰地一声响。
他出门了。
路重庆挂,一边握着电话,仰靠着在座椅上,眯着眼睛抽烟,嘴角弯了一弯,被杨畅逗笑了。
杨畅一直在后勤机关混着,军事素质一贯不咋滴,但是就这样,他也能在后勤部门混个风生水起,任谁都给他畅哥一个面子。
这里面有看在他父母面子上的,但是更多的人是看重他的好脾气与平易近人。
路重庆看了看车窗外,月亮明晃晃地照耀街道上,如水一般。
他启动了车子靠边,半开了车窗,索性就躺在座位上,一只手枕着后脑勺,一边抽烟,眼神虚无地看着那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地在漂浮着。
只是那貌似虚无的眼神后面,深藏着冷,冷得能够冻住整个世界。
现在,他觉得自己所有的热情都用完了,只有深深的冷。
杨畅很快就到了,先给执勤的交警递了一根烟,点头哈腰地赔不是,小交警虽然拒绝了他的“贿赂”脸色却好了很多,指着他的吉普车说:“赶紧给开回去吧,以后开车别那么横,军车怎么了?军车就能够连续闯红灯?就能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我们的监控都看着了,现在就只扣了他的驾照,要不然我报给你们宪兵对了,我就不信还没人管了呢……”
杨畅继续点头哈腰,装孙子,“是,是,您说得对……我给您赔不是,咱们带回去,好好教育,好好教育。”
小交警这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杨畅上了车,关了车门,一手把军帽扯了下来,拿在手里扇着风,瞅着正在吞云吐雾的路重庆,哭笑不得,抱怨道:“我说你小子倒是省点事啊,本来擅自出去就算违纪了,还开快车闯红灯,让交警逮着了,你说你这事儿做的?还像你嘛?”
路重庆瞧着他那一脑门的汗,弯着嘴角,眯着眼睛笑道,“这都不像我,还怎么才像我?”
杨畅一愣,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无奈地摇头:“你还真别说,这事儿办得真有你的风格。”
“什么风格?”
“还有什么风格?色胆包天的风格。”
路重庆咬着牙,笑,踹了他一脚“滚你的。你哪只眼睛看着我色胆包天了?”
色胆包天?
今天明明连根手指头都没有摸到,还受了一肚子气,喝了一肚子醋回来。
杨畅一边开车一边叹气:“就算我看不到,也能猜得到,不过……”他瞥了一眼路重庆,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路重庆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车里,能够听到轻轻的呼吸声。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月光给他漂亮的侧颜镀了一层银边,泛着冷峻的光辉。
“畅哥,你说我脱了这身衣服好不好?”半天,他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杨畅一脚踩了刹车。
轮胎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吱……”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更觉得刺耳。
他转脸瞪着路重庆:“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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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一楠早上在办公室看到谌晓玉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四月里,天气还有一点冷,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及肩的卷发松松的挽成了一个发髻,露出白皙细腻的脖子,光洁如玉。
一张小脸精心化妆,双颊至眉眼之间,薄薄的一抹绯色,嘴唇是淡淡的樱色,他盯着那唇瓣,突发奇想地想着,如果吻下去,是不是真的像花瓣一样柔软,清香。
那双水淋淋的眼睛突然看了过来。
“一楠哥……”谌晓玉叫了他一声,手里拿着一叠纸。
邓一楠猝不及防地别开脸。
心口不争气地跳着,脸上觉得火辣辣的热。
“你……感冒好了?”顿了一顿之后,他问,目光只敢停留在她的裙摆上。
“好了,昨天吃了药,就好得差不多了。”谌晓玉不经意地笑了一笑,把手里的那叠纸,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成本预算,您再看一下,如果这个预算可行的话,我们就按照这个金额找资金……”
谌晓玉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靠着椅背,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邓一楠翻了翻放在面前的成本预算,大致看了看金额,点了点头,说道:“你和我算得差不多,应该浮动着上下百分之二十左右。”
谌晓玉微微摇了摇头,昨天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到书房算成本才转移了心事,通宵搞了一夜,他居然说上下浮动百分之二十。
邓一楠心不在焉地又看了一看那几页纸,“百分之二十不算多,毕竟是投资房地产,大资金,你能够有这个想法已经不容易了。”
谌晓玉心想,是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