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尽头,那双灰蓝眼睛微不可察睁大,嘴角抿了抿,才哑声开口,“倘若?”
“大概有七成把握。”我垂下眼帘,放置在桌面上的双手慢慢握紧,随即又抬高目光,“倘若我的猜测正确,本部可以不必理会中枢的命令。”
“中枢找来继承王位的都姆兹贵族,相信,也一样无法吹响新月之笛。”
“而海军却可以,我们杀死海妖王,将整个族群灭绝。”
“千百年来死去那么多无辜女人,是都姆兹故弄玄虚造成,只要没有‘能够召唤海妖王’的特殊之处,从今往后,将不再有任何无谓牺牲。”
只要撕开谜团让藏在背后的事实水落石出,那些神经病故作神秘的血脉传承和处/女献祭,不过是一种恶心的罪恶行径。
这同样是个交易。
与诗蔻蒂向中枢索取王位的行为相同,我此刻一样是在向海军本部索取。
我想要海军与中枢对抗,我想让本部出面保住未出世的婴孩。
随便哪个人都能吹响新月之笛,事件控制权就在海军手上。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一种冒险,海军本部也需要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可我相信,会议室之内的这几人…
………
静默中,我把视线从泽法老师身上移开,看了他边上若有所思的特里顿准将一眼,目光又一次移动,落到斜对面的萨卡斯基那里。
那位同窗面色平静,一双黑亮的瞳子,眼里却锋芒毕现。
两人目光对视,随后我飞快收起视线,略略偏首,看向最后一个人。
波鲁萨利诺嘴角带着惯常的笑容,歪歪斜斜安坐的姿态也显得怠惰,只是他的眼睛,眸光深处仿佛瞬间沸腾起来,有异样危险的东西鼓噪着翻卷不休。
也不过转瞬间,他眼底诡谲神色流转光芒后淡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嘴角划出一道细微弧度,“百岁你的意思,是贵族血脉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稀疏平淡口吻,简短一句话,配上他毫无波动的神情,反而显出一种奇怪的愤怒感。
“我只听说秃头会遗传。”耸耸肩,我两手一摊,视线抬高了瞥向波同学那一脑袋浓密的卷卷黑发,“贵族的特殊之处,当然也还是有的啊~”
目光下调,我看着波鲁萨利诺的眼睛,慢吞吞勾起嘴角,不无讽刺的笑道,“纯血什么的,最容易出疯子和白痴。”
………
“说到纯血贵族——”特里顿准将的声音从长桌另一端传来,“百岁你到过玛丽乔亚?或者认识的人里边…”
随着特里顿准将依稀别有深意的询问,咫尺间的墨黑眼睛瞳孔微不可察缩紧,可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我笑着把目光错开几度,慢慢的回答道,“我没到过玛丽乔亚,是认识的一个家伙。”
这一刻,耳畔的呼吸声仿佛沉重几分,我耸耸肩,回味无穷的赞叹,“很棒的一个男人呢~虽然平时看起来不怎么样。”
“哦~”尾音撩高少许,特里顿准将的视线诡异落到我隔壁的波鲁萨利诺身上,不知为什么眼神里隐约带出点怀疑的敌意。
“是呀~”我笑得愈发无辜,“要是年纪相仿我一定倒追他,可惜比我小。”
话音落下,特里顿准将神色一呆,锐利目光瞪过来,“孩子?”
“嗯哼~是个少年呢~”我抬手凌空比个高度,“没有被恶心的陋习污染的,纯真得像只羔羊的男孩子。”
“我们在海上遇见,真是浪漫的邂逅对不对?”
当然,我撒了谎,关于纯血。
我的记忆里,实际上已经零碎忆起关于那孩子的事,为了保护小小一团的孩子,谎言是必须的手段。
相信在场的人暂时没有精力追查,他们也没必要追查。
我眯了眯眼睛,微笑,“纯血贵族暂时不重要,我们先继续谈一谈新月之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