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正战战兢兢地介绍情况,倒在墙角的艺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仿佛活人一样闪着光芒,怨毒、冷酷、还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欢喜。在他睁开眼的同时,一道阴风从走廊背后吹来,生生止住了他后退的步伐,少峰紧紧抱住明天朝他挤来,恨不能滚进他怀里,崩溃地叫着:“思明!思明他醒了……”
邵宗严猛地拽开他,身子一转向后,松了手中电筒,反手抽刀狠狠劈向那道阴风,斩运弯刀刀身亮起一片血艳红线,竟将冷风一刀两断。
半空中响起细而尖的啸声,仿佛有鲜血在黑暗中滴落,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手电筒光线衬出的浓浓阴影扭曲了几下,最后和森森鬼气一道消失。邵宗严拎着海鲜的手挽住客户,刀尖在落下的手电筒上一挑,便将它稳稳挑在刀尖上,雪亮的光芒在门口转了一圈重新射到那个角落,照到了于思明惨淡而诡异的笑脸上。
他的嘴巴不知什么时候也咧开了,被鲜血洗过的雪白牙齿上下移动,露出诡诘的笑容,对着明天一字字说道:“你。还。会。回。来。的。”
邵道长刀尖一甩,一道刀气嗡然从刀尖上放出,劈开头顶的空调室内机,砸下来盖住了于思明的脸。
“他……他是在和我说话?”三人退出客厅之后明天才慢慢反应过来,抓着邵宗严的胳膊紧张地问:“他刚才睁开眼里,他的确是在盯着我……下一个果然该轮到我了?于思明、王导、郑远……”
他喃喃念着之前死去人的名字,用力握着那把能救命的伞,握得指骨关节高高隆起,几乎要从手背皮肤里透出来。他身边的少峰惊慌到几乎发疯,抓着邵道长的衣领问道:“你为什么不砍他!你那把刀是能斩鬼的什么神器吧?为什么不砍了于思明,他要是再复活了,再出来找咱们怎么办!”
不,不要!
我宁可让他用一个完整的身子再出现,也不想看见一个上半身先爬出来,下半身在后面跟着的两截鬼;或者一个身子从中线劈开,各自往两边耷拉着,两半儿嘴一起开合着说话的鬼!
邵道长自己心里也乱,多亏晏寒江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胸肌上,拿凉冰冰的小身子蹭着他的心口,还输进灵气替他梳理经脉,人才显得比较冷静。
人一冷静,他就想到了这两人也再受不得半分刺激,自然不想提于思明会被劈成什么样儿追出来的事,隔着衣袍托了托晏寒江的小屁股,淡定地看着他们,安慰道:“等天亮以后警察就来了,我肯定会离开此地,到时候检出他的尸体是刀劈的,你们怎么解释呢?”
救援旅游版玩家反正是拉人就走,没有那么多顾忌,可还要留在本世界生活的玩家就不一样了——有几个能像当初的唐虞一样,轻易地扔下家当和工作,说走就能走了?
他的态度安然恬淡,也感染了那两人。少峰喘着粗气慢慢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欲言又止似的,邵道长却只当看不见,提起斩运刀围着两人虚斩了一圈,切断可能伏在他们身上的恶因。划到客户肩头的时候,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惨叫,一道阴风在走廊里吹过,隔着门板还能隐隐听到更多人的哭叫声。
邵宗严拿手电筒照了一下,便看到别墅落地窗上横扎着一个男人,上半身在窗外,下半身在窗子里。血迹湿淋淋拖了一地,那人被卡在外面的上半身却转过来贴在窗户上,双要鼓出眼眶,带着几分恨意,僵直地盯着他们。
“王导!”明天悲痛地叫了一声,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颤抖着,站在邵宗严身边看着那具尸体。少峰缩在他身后,再一次见到了尸体咧开嘴诡笑着说话的模样。
“没。人。能。离。开。这。里。”
“他们变成鬼了!他们都变成鬼了!他在说我们呢,死了的人都要变成鬼,再也离不开这地方了!啊啊啊——”少峰吓得双手扯住头发就往外跑,明天连忙拉住他的衣裳,却没想到他的力气突然变大了许多,差点把他自己也拉过去。
邵宗严却被那尸体吸引了注意力,掏出炸得变了形的高压锅,右手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短弧线,像扔保龄球一样把锅扔了出去。锅上裹着厚厚的灵气,砸碎窗户,也托着那具诡异变形的尸体一起撞到了外面院子里。
“离不开这里?我让你自己试试离得开离不开这地方!”极度的恐惧变成愤怒,又变成了动手的冲动。扔了高压锅之后,邵宗严心里的恐惧倒像是跟着一块儿扔了出去,回头抓住想追着同事跑开的客户。
走廊深处忽地寒光一闪,贴在墙上的装饰画竟浮到空中,像斧头一样重重朝着少峰的脖子砍去。
邵宗严刚扔了高压锅,顺手便把强光电筒当暗器砸了过去。电筒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落到那幅画上,光灯360度扫过黑暗,隐隐照出了一张惨白却似乎还挺俊秀的脸庞。
客户和他的同事都是凡人,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分辨出人形,邵道长却十分确认自己没看错,当场将神识放出去确认。可是周围阴暗浑浊的灵气对他的神识来说简直就像泥沼一样,想要探出去查看周围情况不止费力,还有些邪念顺着神识侵向他的脑海中。
仇恨——这里面最大的意念就是对生者的仇恨,还有对杀戮的渴望,还有最令人奇怪的……欲·望。不是人类的那种,而是想把“某人”留下来永远陪伴自己的执念。
而那某人——邵道长斜睨了客户一眼,拎着海鲜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