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儿不安的翻了个身,猛地睁开眼来,床榻外侧的翠竹便警觉的坐起了身子,“小姐是起夜还是渴了?”
“我……我没事,你睡吧。”
夏雪儿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些沙哑。一夜的噩梦,脑门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屋里放着冰盆,气温原也是舒适的,现如今却觉得有些发寒,伸手去拉了拉身上覆着的那层薄薄的蚕丝被,捂得更严实了些。
练武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刚毅、独立与自制。夏雪儿虽出生豪门,却没有其他千金小姐的娇气,原是不要人守夜的,可自从梦魇缠身之后,夏夫人放心不下,这才又吩咐了人夜夜轮值。今夜恰巧轮到翠竹守夜。
这丫头通透聪明,哪里就听不出夏雪儿沙哑的嗓音中掺杂着的颤抖?此时是万万睡不安心的。于是起身钻出了被窝,摸黑点上了一只蜡烛,凭借着昏暗的烛光,先是将案几上那已经融化了一大半的冰盆移到了外间,随后又给夏雪儿端了杯热茶,“没有热汤,小姐将就着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夏雪儿像只温顺的小猫,听话的接过了翠竹递来的茶。入了夜,茶壶都会放进一个装了炭的铜炉中保着温,此时虽以至三更天,可取出来还是热的。夏雪儿手略微有些颤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一股暖流划过喉咙,驱走了些许寒意。翠竹拿回杯子,又从柜子中取出一条稍厚些的毯子给她盖好,“眼下还不到四更天,过些时候才是最冷的。”翠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纱帐,熄了灯躺回了自己的被窝中,却也是提着精神的,就怕小姐有什么吩咐。
主仆俩谁也没有说话,夜寂静的有些可怕。约摸两个时辰过去了,翠竹依旧强撑着眼皮醒着,伸长了耳朵听着床榻上的动静,谁也没睡。夏雪儿知道若是自己不睡翠竹便也绝不会入睡。于是躺平了身子,运气调息,直到听见床榻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却没有任何的聚焦点,眼前只是一场场的死亡上演着,那都是她梦里的场景。
翠竹睡得熟,呼吸却也是轻轻的。霎时间,屋里的空气宛若凝固成冰,而屋外一阵风吹过,叶子簌簌作响,更显得清冷异常。
夏季的夜本就不如冬季漫长,只过了五更天便已经有微弱的天光透了进来,一夜未眠的夏雪儿轻轻起身,撩开纱帐看了一眼熟睡的翠竹,也难为她了,昨夜守得那样晚!抬脚跨过翠竹蜷缩着的身体,从木架子上取下虹羽剑,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天色渐亮,朝阳未出,东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粗使的丫鬟、嬷嬷、小厮都忙碌了起来,为主子起床做着准备,各个院里渐渐有了琐碎的说话声掺杂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吴嬷嬷从下人房里出来,在去往小厨房的路上听见前院有兵器划过长空的呼啸声,以为是进了歹人,心下紧张,忙上前院查看。只在廊角处便看见庭中有一人,衣角翻飞、长发飘舞,手中的长剑像游龙穿梭,游转周身,剑气中带着令人心生恐惧的凌厉。她时而点剑而起,身轻如燕,时而盘旋而下,宛若下凡仙女,忽左忽右,忽近忽远,顷刻间已然灭了跟前所有的假想敌,汗水如雨,却不知疲惫。嬷嬷轻叹了一声,似是替舞剑人惋惜,又像是为旁人哀叹,轻手轻脚的离开。看来今早需要比往常多烧些热水了!
丫鬟一桶桶热水往里头提,半人高的木桶不一会儿也就只剩一掌高了,冬梅仔细的将新鲜摘来的还带着露珠的玫瑰花检查了一遍,确保上头不会附着有任何吸蜜粉的小虫子,这才一瓣瓣的洒进木桶里,铺满了整个水面。秋菊和翠竹两人替夏雪儿褪去了沾汗的衣衫,胸口那状似小指甲盖一般的殷虹的伤疤便露了出来,两人均是一惊,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不是早已经脱了那项坠了吗?怎么反倒伤得更加厉害了哩!”
夏雪儿低头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眼神中却流露出十分复杂、难以捉摸的神情。本就肤白胜雪,更显得这伤疤骇人得很!
只待两人回过神来时,夏雪儿已经在浴桶之中泡着了。水汽氤氲,不知她脸上挂着的是舞剑时残留的汗水还是腾上的热气儿。
泡在热水里的夏雪儿全身瘫软无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享受这个过程,却又不显山露水。昨夜躺下之后便一直噩梦不断,死亡不停的闯进她的梦中来,不再是只有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遭遇了不测,可谓是死状极其恐怖,皆是不得善终!吓出了一声冷汗,再不敢入梦,就这么睁大了眼睛到天亮。
始终是因为她的突然闯入害得吗?
翠竹等人只当她是舞剑累了,因此并未说话,只像往常一样服侍了她洗净。可那殷虹的印记终究还是在脑海里生了根,想起来便绞得心口痛痛的,到底是怎么了呢?小姐只说自己与那坠子八字不合,带不得,如此看来,恐是那坠子上附了什么邪祟东西,扰了小姐玉体安康!
宜居阁外已经候着不少人了,姗姗来迟的夏雪儿刚到那儿便被柳姨娘给缠住了,夏雪儿扫了一眼众人,未见母亲的身影,猜想应该是在屋里侍奉老夫人早起呢,自己也没心思搭理柳氏,便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柳氏倒也不觉得尴尬,只自顾自的侃侃而谈。说的也都是一些八卦新闻罢了,没有什么含金量。
夏雪儿的耳朵有些受不住了,从前只觉得滨州柳家虽家道中落,可毕竟也是大户人家,柳氏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