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夫人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夏雪儿嘴角微微勾了勾,她相信,这样的道理老夫人算计了一辈子,不会想不出来!
她倒也未曾逼得太狠,稍顿了顿身子,随即又后退了两步,福了身子,说道:“若是您老没有什么吩咐,孙女这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有的人,什么事都不需要做,只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亦或是三言两语,便已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让人禁不住战栗、胆怯,这就叫气场!
老夫人还沦陷在夏雪儿方才的步步紧逼之中,身子僵直动弹不得,有一瞬间的晃神,只觉得方才与自己对立的并不是一个乳臭未的小丫头,而是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智者!
待回过神来时,只瞧得见孙女那消失在转角处的于寒风中飘飞的华丽的衣袂,反观自己方才的失态,心中止不住又是一阵阵懊恼!
却也不好发怒,只恨恨的看了一眼满屋子跪地的丫鬟婆子,勉强的抑制住了心中的火气与落寞,转身寻了自己的位置安坐下来。霜儿自小陪在这位老夫人身边,对她可谓是了如指掌,现今见此便冲屋中人一示意,那跪着的丫鬟婆子方才战战兢兢的起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各自忙去了。
不知夏雪儿是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自从自己上次哑巴吃黄连被老夫人惩罚之后,这数月以来,老夫人待她明显的不如以前信任了,也有好长时间没开口和她说过心里话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她辛苦维系十余年,夏雪儿却想斩断她在安国侯府中的根基,让自己在这府中无依无靠,好一举铲除,那她自然也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而眼前,便有一个难得的机会!
丫鬟奉了茶来,老夫人满脸阴鸷的接过,刚打开杯盖来泯了一口,便连茶带水的吐了出来,杯子也随手狠狠掷了出去。
“贱婢!是想烫死我不成?真当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不?”
丢掷出的杯子刚好砸在那奉茶的丫鬟的额头之上,登时便鼓起了一个小包,充血红肿了起来,她也不敢吭声喊疼,只忙不迭的跪下,口中喊着告饶的话,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霜儿见此情形,心中越发笃定了,茶水究竟烫不烫,这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老夫人觉得它烫它便是烫的!
“老夫人何必动如此大的气,奴婢们照顾不周,拖下去打一顿也就罢了,何苦气坏了身子?正好如了那些个人的意!”
霜儿这话无疑是在老夫人的心头添了一把旺火,使其与孙女之间的隔阂愈发的大了起来。
根本不用说得多么准确,只一句话,模模糊糊,留有想象的余地,却能恰到好处的提点了老夫人,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墙大院里头,所谓的血缘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作用,也好让她明白这府中究竟有哪些人是才是可以信任的!
此话果然是有用的,只见夏老夫人先是怒火中烧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细想想也真是霜儿所说的那个道理,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正中了某些的下怀?因此倒也难得的平息了,只是心里的不甘和妒恨却更加深了几分。
见老夫人面上平静了些许,可眼里却多了抹浓烈的狠色,霜儿心中闪过一抹得意,微勾了唇角,可继而又一脸严肃的将目光移向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躯。
“毛手毛脚的丫头,还不快收拾了东西滚出去!”
“是!是!”
连这屋子里的最后一个丫鬟都被她支走了,这可真是空旷得很,不过正得她意!
霜儿重新提壶给老夫人倒了杯茶,一边又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今日紫涵姑娘的行径,倒让奴婢想起了初进府时的情形,也是这般懵懂不知事,做事冲撞得很,得罪了人也全然不知。”
说到这儿顿了顿,抬手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仿佛真的是勾起了往事而感伤落泪似得!老夫人只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见三小姐如此维护于她,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奴婢一直深埋于心中的那份真情,想当初,也是亏得有老夫人您的真诚爱护与悉心教导,如若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霜儿啊!”
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又是别过了头去擦眼泪。老夫人见此也是心中一顿,过往的种种也都被霜儿这话勾了出来,历历在目!
是呀,这偌大的安国侯府中,她唯一可以交心的也就只有霜儿一人呐!
在儿媳面前她始终有股自卑感,儿子虽然孝顺,可母子间能说的话却也是有限的,孙子孙女更不曾与她过分的亲近,这十多年来,若不是有霜儿时时陪在身边,她又该怎么熬下去?!
霜儿自小便养在她的膝下,给沉闷的宜居阁带来了很多的欢声笑语,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喜欢这个孩子啊!
她虽不是夏家的骨肉,与她的感情却比任何人都深,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老夫人颤抖着拉过霜儿的手腕,抬起头来看着她,也同样是热泪盈眶,轻拍着那双曾经多少次握在手心的手,嘴里嗫嚅着:
“好孩子,委屈你了……”
已经是十一月底,这天说变就得变,雨雪不知何时也就来了。
夏雪儿驻足青莲池畔,目光泛泛而没有聚于一物,丫鬟们都在十步外侯着。
“你到同我在一处多长时间了?”
紫涵听闻此话,侧目向夏雪儿看去,却是捉摸不透她是个什么心情,磕磕绊绊的说道:“回……回三小姐,应该……应该快两个月了吧?”
“两月余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