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书架子都是围绕中心来排列的,只空出了中间一块约有五步长宽的四四方方的空间来,安置了一张翘头案,上置一盏明灯、一座笔架、一个砚台,除此之外便是成堆的文案。
沐轩龙盘腿坐在翘头案之后,像个苦读的书生。他正提笔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也不抬眼看她,只是吩咐了一句:
“来给我研墨。”
那语气,自然得让夏雪儿觉得可怕!
她稍稍有些愣神,沐轩龙却是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从自己的膝下抽了两个软垫出来铺在了一旁,又伸手去按了按,感觉不算硬之后这才又坐了回去。
以往他是不准旁人进入他的书房的,更别提是坐到他近身来了,因此这里并无多余的坐垫。
夏雪儿回了神,看了看他放置在自己身边的坐垫,走上前去不动声色的将它移到了桌案对面,她并不想与他过于亲近。
她穿了宽袖的翟服,研墨自然是不方便的,可碧落与翠竹又均候在了南山阁之外,她便只能是自己挽了袖子,收开了桌子,先舀了一小匙水,然后才拿起了墨锭轻轻的打着圈。
沐轩龙看她的装扮,知她是来叫自己一同进宫的,可他此时让她研墨,她倒也能够静得下心来,面色平静,一点也不浮躁。
不禁于心中暗自赞叹了一番,嘴角的笑又深了几分,这个人,他是越来越喜欢了!
沐轩龙一边拿了笔来砚台中沾墨水,一边就开口说道:“你原本是应当在今日回门的,但考虑到父皇昨夜刚下旨恢复了你安国侯府的爵位,安定下来也需要时间,加之今日还得进宫朝父皇母妃以及皇祖母等请安,回门的时间还是往后推一推的好吧!”
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此时说这话不过是征求夏雪儿的意见罢了,若是她不同意,他也是会依着她的。可等了半晌,却是没有听见她的只字片语,便抬了眼朝她看去。
老实说,此时夏雪儿脑海中是有些懵的。她知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知道君无戏言,但却也没意料到皇帝会在她刚嫁进齐王府的当天便下旨恢复了安国侯府的爵位,并且是连夜释放了关押着的府中众人,将其护送回府!
这其中是不是也有眼前之人的功劳呢?
她回想起今早他进门的时候一脸疲惫,身上带了露水,也有尘土的味道,想来是冒着晨露刚回府的,是昨晚出去的呢还是今天一早走的呢?他又是去了哪里了呢?
夏雪儿也是抬眼看向了沐轩龙,刚好四目相对,却是谁都没有着急着移开目光,互相打量着,但是谁也看不懂谁。那两双眼睛中都是平静的宛若一汪深潭,击不起波澜,更看不出深浅!
“你觉得如何?”
沐轩龙挑眉问了这么一句,夏雪儿收回目光,颔首微微一笑,笑意却是不曾抵达心底,甚至连掩饰都不想掩饰,就这么赤裸裸的虚情假意。
“王爷心中已有决断,但凭您决定就是。”
这话听起来倒是顺从,实际上其中的讽刺之意两人也都心知肚明。沐轩龙皱了皱眉,旋即又开口说道:“明日,明日我陪你回去!”
语气很是坚定,加上他认真的表情,使得他这一番话像是一个承诺一般!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是低了头,目光回到砚台之中,继续研墨。
门口翠竹与碧落两人一左一右守着。算年纪,翠竹要比碧落长了两岁,因此碧落也都礼貌的唤她一声“姐姐”。
“姐姐侍奉王妃时间长了吧?”
“可不是么,也有十三年了!”
翠竹似是在回忆,有些伤感的叹了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么说岂不是算得上是与王妃一同长大的了?!”
碧落表现得很是惊诧,语气也就不自觉的提高了些,紧接着她跑到了翠竹身边,亲昵的拉了她的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还得多靠姐姐提点着些,我这人比较愚笨,恐做了错事惹得王妃不高兴!”
翠竹与碧落虽然在月华宫的时候有所接触,日后也是要一同服侍小姐的,可却并不熟识。此时碧落突然如此亲昵,她自是有些不习惯,心里也是抵触的。
可她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如意来,只是伸手去将她的挽着自己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手心之中,像是大姐姐安慰小妹妹似得轻轻拍了两下,轻声细语的宽慰道:“你且不用担心,小姐为人善良,待人宽厚,只要你尽心侍奉,她自是不会无缘无故的责骂于你的!”
碧落是孙贵妃指派给小姐的,人也伶俐,看着更是聪明。谁都知道小姐并不中意这门婚事,之所以嫁进王府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这孙贵妃打着为儿媳妇着想的旗帜公然安插眼线于小姐身旁,是何心思昭然若揭。
既然她们目的不同,又都各为其主,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推心置腹的交往了!
碧落等人,既不能信任也不能疏远,只当和寻常丫头并无不同,该怎么使唤还是怎么使唤,只要不落人口实就行。
两人说着话,就有一个小厮朝二人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半躬了身子说道:“还请两位姐姐通报一声,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她们是一等丫鬟,又是侍奉王妃的,虽然刚到这府中不过两日,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知道她们的,加之早上王爷因为文竹对王妃不敬一事而大发雷霆,不止处置了文竹,更是收了周侧妃掌管王府的大权。
此事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