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儿就在安国侯府住下了,听雨轩还是老样子,即便她离开了有一年多的时光,这里依旧没有半点荒凉的样子,与东篱堂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夏雪儿从母亲的院里出来,三四个丫鬟在前头打着灯笼,秋菊和冬梅也小心的护在她的身旁,刚进了自己屋里便看见了对着门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沐轩龙。
轻轻走了过去,探手去触了触他面前的杯子,茶已经全凉了,看样子是睡了有一会儿的了。春夜风凉,招招手唤来了怜儿,吩咐她拿了条薄毯来给沐轩龙盖上,却不想才刚接触到他身体,他便惊醒了过来。
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布满了血丝,凌厉而又充满戒备的眼神在看清楚周遭的环境之后才又柔和起来。
屋里伺候的丫鬟见他醒了过来,均是半蹲了身子行礼,夏雪儿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递给了怜儿,示意她重新沏一壶,一边说道:“怎么在这睡着了,对着门也不怕着凉!”
经过近半年的相处,她对沐轩龙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排斥,并且也在劝自己试着去接受他,最终能不能成功尚且不说,现如今他们是战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本也不想睡的,无奈眼皮一时没撑住。”
沐轩龙回答了一句,同时站起身来扶她坐下,复又说道:“你且安心在这小住几日,东篱堂那边我会着人尽快打整好,这几天里就让洛离跟在你身边,我也好放心。”
“不用,府里有冬梅她们,想必不出明日,香兰和翠竹也该回来了。”
夏雪儿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张师兄是一路护送她到了城外才分开的,他回幽冥谷之前肯定会去一趟桃苑,香兰和翠竹一知道她回京了也就会赶回来了。况且洛离是沐轩龙的贴身侍卫,有他跟着,安全终归是多了重保保障。
沐轩龙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因此也就没在坚持。今日进宫很累很累,回府之后不但没见她着的身影,还见了如废弃的园子一般荒芜的东篱堂,发了一通火,继而就朝安国侯府赶来了,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面孔。
夏雪儿看了一眼那趴在桌上以手臂作枕侧脸盯着自己看的沐轩龙,开口询问道:“我不用进宫一趟吗?”按道理,她回京之后是要去面见圣上的,可这一天下来也没听到传召,难道是……
“暂且不用,”沐轩龙说罢顿了一顿,继而伸出一只手去拉住了夏雪儿的手腕,认真的叮嘱道:“宫里的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的,你只安心养胎就是!”那样子,还真像个合格的丈夫,像个尽责的父亲!
夏雪儿有一瞬间的晃神,她想起了早前在雅兰轩时的情景。
……
“这半年多你都去哪里了啊?也不传个信回来,我和你父亲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刚坐了下来,夏夫人便拉着女儿的手,泪眼婆娑的问道。
只看母亲那鬓角多生出来的几缕华发便可知她是真的很担心,想必这半年来也没有几夜是能安眠的。夏雪儿心里有愧,她不是不想告诉母亲,而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所以不能说。加之她心里也存了一丝侥幸,以为母亲不会知道她失踪的消息,毕竟皇帝为了“辟谣”可是下了明文告示的,这在当朝的历史上估计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夏雪儿站起身来,朝父亲母亲行了一礼,一边说道:“是女儿不孝,让二老担忧了。”
见此,夏夫人也赶忙拉起了头她,且不说女儿贵为王妃,君臣有别,毕竟她还怀着身孕呢,行动本就不方便,哪能行礼呢!
此时夏青玄也已经知道了女儿身怀六甲的事情了,只是想起苏祁来,他这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好多事情妻子都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不止知道女儿的被绑架实为一个乌龙事件,更知道一直到去年秋天女儿真正不知所踪之前,她都是和苏祁待在一起的,而这孩子会不会就是……
越想越觉得害怕,可看女儿这样子又不像是敢做出这样子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纠结了半晌,终于正身问道:“你和王爷是何时相遇的?”
“大概半年前吧,”夏雪儿知道父亲心里紧张的是什么,她是王妃,若是这肚子里怀的不是皇室血脉,那便便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罪责,是杀头的死罪!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来,沐轩龙同样深知此道理,早在进京之前,两人便已经就此事达成了协议,这件事只能有她和沐轩龙以及张靖师兄三个人知道,也只能烂在他们的肚子里!
想至此,夏雪儿又补充了一句:“他到柳州寻我,从那时起我们就在一起了,随后又辗转去了荆州。”
“那这孩子……”
“五个月了。”
听了此话,夏青玄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半年前就在一起了,而孩子只有五个月,他的担心终究是多余的!可夏夫人却是不做此想,她本是不担心的,也从未怀疑过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惊讶,惊讶于女儿终究是接受了王爷,两人也算是修了个好结果,可在听了丈夫这一同莫名其妙的问话之后,冥冥之中,她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支走了丈夫,又连最信任的桂嬷嬷都遣走了,这才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方才是不是对你父亲说谎了?”
夏雪儿惊叹于母亲的慧眼和敏锐,但越是这样,她便越不能露出了马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