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韩晓晓早早起床,煮咖啡煮鸡蛋,做三明治,当他把盘子摆好在餐桌上时,韩东云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韩晓晓看看手表,六点,爸爸从前很贪睡的,近半年来,他却总是早起晚睡。
“爸,我给你做了早餐。”
韩东云怔了半响,“你怎么起这么早?还做了早餐?”心中有几分欢喜,却道:“你别以为做了早餐我就会让你回学校,更别想打球。”
韩晓晓苦笑一下,点头道:“嗯,我明白。”
这温顺的态度倒令韩东云有些奇怪,在餐桌旁坐下,敲开鸡蛋,又道:“若你能保证再也不碰篮球的话,我和你妈妈商量一下,或许晚点再让你去上学,不过得换个学校。”
韩晓晓却摇摇头,进厨房端了牛奶出来。
门铃响起,韩东云要去他开门,韩晓晓却抢先一步,放下牛奶,道:“爸,你吃早餐,我去开门。”
来人是韩东心,“咦,晓晓,你怎么起这么早?”
韩东云听到声音,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韩晓晓道:“大伯早。”
韩东心摸摸韩晓晓的脑袋,径往里走,回道:“知道你一早就会出门,早点过来找你商量,免得到处找不到你。”
韩晓晓本给自己也做了一份早餐,这时便端给韩东心。
韩东心大喜,夸了晓晓一句,边吃边说出自己被辞退一事。
韩晓晓轻“啊”一声,吃了一惊,韩东云道:“怎么回事?”
韩东心经过一晚上缓冲,情绪轻松不少,看了晓晓一眼,开玩笑道:“晓晓打出一场漂亮比赛,结果有人说我渎职,说我居心否侧,放着亲侄子这么优秀一个篮球选手也不拉入篮球队。”
说到此事,韩东云忍不住瞪了韩晓晓一眼。
韩晓晓心中酸楚,想不到自己又连累了大伯。上次和桦子去成山公园打球被发现,结果大伯也落得妈妈一顿埋怨,爸爸自然是妈妈攻击的主要目标,说都是爸爸的错,非得回老家,大伯偏偏又是篮球教练,自然更无法让自己远离篮球。
韩晓晓心里难过,鼻子发酸,忙背身去了厨房。
韩东云皱眉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韩东心苦笑道:“乱七八糟,我现在也搞不清楚状况,昨晚我队里一个弟子打电话给我,他爸是校长,他为我问起这事,听口风好像跟教育部新规有关。”
“教育部怎么会管你一个篮球教练的事。”韩东云不信。
韩东心道:“教育部当然不会管我‘当不当’教练的事,但教育部的新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校长既然那么说肯定有一些道理。我一早来找你就为这事,新规还没正式下达,你们作家协会跟教育局关系好,帮我探探风。”
韩东云沉吟半响,自己在教育局里的确有三两个朋友,问问倒可以,只是疑惑重重,不知从何处开始。
韩东心道:“你知道前年教育部在全国中小学推广足球的政策吧,什么必考、加分、保送,一大堆的……”
韩东云有些明白过来,点头答应,随口问道:“你现在呢?”
韩东心道:“我肯定不能被人不明不白地赶出来,我从省队退役后还没这么窝囊过,怎么着也得跟董事会闹闹。”
两人通气完毕,各干各事。韩东云喊晓晓出来送人。
韩晓晓出来,递了张纸条给韩东心,上面写着“对不起”。
韩东心与韩东云哈哈一笑,道:“傻孩子,不关你事。”
韩晓晓抹一下眼睛,道:“大伯,你今年一定要得到全国总冠军,我……我会保佑你的。”
“什么‘保佑’,”韩东云笑着打韩晓晓一下,道:“应该是‘祝福’,或者向神明祈愿。”
韩晓晓喏喏应是。
韩东云收拾盘子进厨房,韩晓晓道:“爸,我来吧,你要忙什么就去吧。”心里只道: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洗碗了,虽然我以前也没洗过几次,希望我走后,你和妈妈能和好,不吵架,开开心心的。
韩东云奇怪地看儿子一眼,心想难道是把他骂一顿,骂开窍了?欣慰地点点头,看看表,道:“唔,那我去了,上午开完会中午还有接待,你自己吃饭。”
韩晓晓收拾好厨房,又进父亲的卧室进行整理。书架上三四排都是心脏方面的书籍,书桌上摊开着好几本都是医书,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一行行一页页布满父亲工整的小字。
他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看到父亲床头一瓶打开的安眠药时忍不住热泪盈眶,为了自己的心脏问题,爸爸头发白了许多,夜里睡不好,有时不得不服用安眠药助眠。
“爸爸,对不起,以后,以后不要再吃这些药了。”
韩晓晓整理好父亲的房间,留恋地环视一圈,将安眠药揣在手里,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含着泪写下遗书。
他写了改,改了写,最后只写道:对不起,但我真的好喜欢篮球。
“爸爸下午回来,还有几个小时,这是我人世间最后的时刻了。”他决定打最后一个电话给母亲,想听听妈妈的声音,想跟妈妈说一句“再见”,母亲却说:“妈妈在忙,晚上再打电话给你。”
韩晓晓忙说:“再见。”却不知妈妈听到没有,话筒里只留下“嘟嘟”的盲音。他凄凉笑了一下,“好吧,妈妈,你忙吧,我走后你就不用再这么辛苦挣钱了。”
韩晓晓突然留恋起这个世界来,小心地翻开相册,一页一页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