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一日探春几个凑份子给平儿过了生日,第二日平儿还席,仍旧在园子里摆了几桌来热闹。
如今贾珍贾蓉几个也都带了人在外头,尤氏这日来时,就把贾珍的两个姬妾也一同带了过来。园子里本已有个香菱,袭人的身份说起来也不差什么了,倒很能乐到一处去。
湘云昨日从回来,因白日里饮了酒,之后歇得时间长了些儿,晚间又这么一闹,就混过了困头。直到天色将明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翠墨来唤她起身时,只觉头晕晕的,浑身没得力气。唬得翠墨紧着要去寻人请大夫去,湘云拦道:“罢了罢了,不过是没歇好。她们如今也够多事了,你就省省吧。给我热热的倒盅茶来,我喝上两口怕就好了。”
翠墨只好伺候湘云起身,梳洗停当,垫了两块燕窝糕,就斟了清茶来喝。方觉略有些精神,听外头笑闹。回头就见宝玉带了个小土番儿进来,剃掉了一圈短发露出碧青头皮,打着联垂,一边耳朵上还戴着个簪花金环儿。面上看去,一张小脸白如银月,青眉檀口,极是清艳。
待认出来是芳官时,湘云已笑得止不住,“也只你们这样一对儿主子奴才才能想出来的玩法!竟是有趣好看得紧。”说完已一叠声叫起葵官来,葵官本就唱的花面,改扮起来比芳官更便当许多。
待李纨几个要往议事厅去时,就见宝玉的芳官、湘云的葵官、宝琴的荳官都已作了小子打扮,探春几个看了只说有趣。
迎春同惜春几个也同李纨几乎坐了一夜,今日因平儿还席,也不好不露面。只略坐了一回,便各自回去补眠。一路上难免说起今日那几个小戏来。司棋道:“虽是假扮的,咱们知道是假,外人如何知道?到底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弄成这样形状,实在好笑。看她们得意成那样儿,只当热闹有趣着,实则是没脱了戏子的底子,仍是扮样子供人取乐罢了。”
绣橘笑道道:“只这扮相实在有趣得紧,我看宝姑娘同三姑娘也都爱的很。”
惜春嗤的一声笑道:“呆丫头!她们若果然喜欢怎么不拿她们的小戏也一样装扮起来?不过是看个旁人的热闹罢了。”
迎春看她一眼,惜春才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言语了。
她两个走了,榆荫堂里还余二十来人,击鼓传花取乐。那两个女先儿也是常来的,只寻常少有机会能往园子里来,多在上院厅堂侍奉。今日得幸进园子一回,直觉着两只眼睛都不够使了。
一时外头来传话道是甄家使了人送东西来。尤氏探春同李纨便往议事厅上去。
来的是甄家的两个媳妇子,说是她家刚得了南边进鲜的船带来些新鲜果子,太太令使送来给奶奶姑娘们尝鲜。又有两箱要紧东西,却是上回王夫人托她家太太南边寻来的,如今东西已经齐了,便也一同送了过来。
探春便命人将东西好生抬到王夫人屋里,又将随箱的两封钥匙自己收了。尤氏便在那里同甄家两个媳妇子说些家常话儿,李纨令人备了打赏的荷包同封儿。
甄家人告辞而去,她三个刚欲再回园子去,就看东府来人,嘴里嚷嚷着:“老爷宾天了!老爷宾天了!”
这老爷说的自然不是荣府的,那就是东府的贾敬了。尤氏听了大惊失色,先让人把那来报信的安抚住,让他细说了。才知道道观那边使人来传的信,只说贾敬昨日夜里去了,想来并无虚言。
这会子贾珍贾蓉都不在家里,并无可主事的男人,尤氏只好赶紧换了装,带了家人管事们急匆匆往郊外道观里去了。先使太医看过,道是吞金服砂烧胀而死。又令人将观中的道士们都先扣押了,另一头使人飞马给贾珍报信去。
人死事定,也没有这么敞放着的道理。便先着人装裹了抬至铁槛寺里停灵,择期入敛。一行做起道场,一行等着贾珍等人回来。又因她人需在此主持事宜,家中未免照顾不到。照着往常,自然托付给了荣府众人即可,如今那头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过来。少不得往娘家去请了寡母过来坐镇。她娘家尚有两个未曾许人的妹子,便也一同跟了过来宁府。
又说另一头贾珍得了信也惊得魂魄齐飞,忙往礼部告假。皇帝见了礼部的奏本,让一旁的信王看了,道:“看着没?这就是个求长生的。你还对那老道修饰皮相的两分本事念念不忘?瞧瞧这下场!”
信王看过,笑道:“这位当年可是袭了爵又中了榜的,却这么个了局,看来能举业登榜的也未必是真聪明人啊。”
皇帝见他王顾左右而言他,看他一眼,宣了礼部的官员进来问对。才批了折子,额外赏了贾敬一个出身,又特旨准王公以下前往祭吊。
待礼部官员退下,皇帝仍凉凉看了信王一眼,信王实在吃不住劲,才陪笑道:“皇兄放心,我也不是一心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皇兄先前不是说过,那老道儿好好地忽行如此,必有所图?我少不得放只眼睛在他身上,看看他到底图什么。到底我们如今仍要依仗他两分,若他真个异心,也是不得不防。”
皇帝面色这才缓了两分,问道:“可有何动静?”
信王道:“如今同几位王叔兄弟们都有走动,旁的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皇帝点点头:“他有所求,在咱们这里没得着回应,说不准就要往旁处求去。你看着点儿也好。”
想了想,又对信王道:“一则看着他点儿,二则不防探一探他推算天象的手段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