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摇摇头,颤颤巍巍地走进屋,休息去了。
男人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与其他邻居也不曾来往,唯独和独居的邻居老婆婆分外熟稔,时常装作不经意地陪老婆婆聊天。
邻居老婆婆是个独居老人,只有一个儿子在南方打工之外,在没有其他亲人。老婆婆每个月只有从打工儿子那里寄过来的几百元的生活费,每天吃点淡菜,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月的生计。自从隔壁搬来这不成气候的邋遢小伙子,老婆婆便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照顾。从十分拮据地生活费里抠出一点点钱,给隔壁小伙子做几顿荤腥,补补身子。这一弄,便是好几个春秋。邻居问她为什么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伙子这么上心,她总是说,“看着小伙子挺可怜的,一个人住在这里,独来独往的。就算多了个儿子,也好给我做个伴。”
只是她不知道,这位她可怜的小伙子,其实是红极一时的大明星。追他的姑娘千千万万,他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也曾有数不清的‘亲朋好友’……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他现在只是棚户区一名邋遢的单身大叔罢了。
这年春天,天气还是维持着冬季的严寒。都已经是桃花开遍的季节了,城市依然下着朦朦的小雪。城区的暖气,一直开着,纵使屋外万丈冰雪,屋里仍旧是春意昂扬。只是这片棚户区,不在温暖的围城里。70多岁的老婆婆最终没能熬过寒冷的气候,生了一场大病。
是男人把老婆婆送到医院的。男人发现老婆婆昏倒在自家厨房的时候,是正月十五日晚上,万家灯火时。那天中午,老婆婆对男人说,小伙子,今天晚上记得到我家拿元宵啊。
诊断书下来了,是癌症中期。还有得治,男人喜出望外。医院通知男人快点回家收拾东西,办理入院手续。男人笑笑,我得先通知婆婆的家属。
费用下来了,49万,把病治好的话。老婆婆家里没这么多钱,她那在外地打工的儿子也没有那么多钱。婆婆的儿子问医生,我妈的病还有得治吗?最低是多少钱?医生回答的数字还是让儿子望而却步,儿子打算退掉医院的床位,被男人制止了。
“你是谁?为什么干预我们家的事?”儿子用警惕地眼神望着眼前这个邋遢男人。
“我去筹钱,先让大妈住着。”男人丢下这句话,飞快的跑回家。
男人怎么了?男人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他选择从歌坛退出的时候,宁愿选择付出全部财产也要脱离公司的时候,选择和相恋多年的女友分手的时候,已经决定了再也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一个人来往了的。为什么,为什么会为这么一个普通的邻家婆婆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他已经可以接受这个世界了?难道,他又可以相信别人了?
男人来不及多想,急冲冲地从医院跑回家。从一堆吉他琴弦里,翻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画。画是宋朝的一位名家画的,是男人用第一张专辑的钱从拍卖行里拍回来的。男人大小就喜欢古代的水墨画,这是男人的私生饭们也不曾知道的事情。那年违约被抵押房子,男人拼了命从收房人手里抢了出来。现在,他要去把它卖掉了,只是为了一个邻居老妇人。
钱快用完了,可是老婆婆的手术费还是没有着落,婆婆的儿子又一次提出了放弃。
“你在干什么!”男人把儿子堵在病房门口,瞪圆了双眼,“这是你亲妈,她还有救。你这样还算是她儿子吗?”
“这是我妈,多管闲事啊你。”邻家阿婆的儿子气势汹汹地,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男人。
“既然你知道躺在那里的是你妈,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男人指着病床,红了眼,“老人家不是还有救吗!”
“是有救,可是我们家没钱了,那就等于没救…….难道我愿意看着我亲妈就这样不治身亡?没钱等于什么都没有!”
又是钱!又是钱!男人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铜臭味,暗无天日。当初他的公司、他的经纪人、甚至连他的女友、他的亲人、朋友都是因为钱背叛了他。如今,又是因为钱,连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依靠的人都要被夺走吗?!他不愿意,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钱,我来想办法。你,把你妈照顾好,一定!”
男人转身飞奔,留下满脸惊诧的阿婆儿子。
到哪里去弄钱呢?男人左思右想,决定找隐退以前的经纪公司谈谈。
破天荒去理发店理了一下头发,换上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西装,男人出门了。
“你好,请问陈总在吗?”男人小声地问前台小姐,“我得见见他。”
“请问您预约了吗?”前台小姐没好气地问,“如果没有预约的话,还请您明天再来。”
“我现在就要见他,”男人有些急了,“你告诉他,赵承建来找他了,他应该马上就会来了。”男人想起了当年解约的时候,那个叫陈亚平的男人着急地快要掉眼泪的表情,底气愈发的足了些。
“赵承建,你是……赵承建?”听话人显然被吓着了,说话断断续续地,“好,好…..我帮你给陈总联系一下,请稍等。”
“陈总,有位名叫‘赵承建’的先生执意要见您。您看,”前台小姐用一口甜美地普通话小心地询问,“好的。”
“请您到二楼贵宾室就坐,陈总马上与您见面。”前台小姐领着男人上了二楼。
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