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在村外田地间升起,蔓延到村庄,沁入农家院落。
一人影扭着身子从西边屋中出来,视线稍显昏暗,没注意到脚下,一个踉跄,绊到了什么东西。
“咯咯咯”
墙角根下的公鸡被打扰,扑棱着翅膀躲远,扯起颈项就叫了起来。
“你妹的,吓我一跳。”陈平咒骂了句,揉了揉眼睛,打开院子出了门。
雾气落在身上,很是有些凉意,村路边的秋草沾染了露水,轻轻一带,就是一片露珠。
陈平吸入一口凉气,冲淡了困意,沿着小土路朝西边小跑而去。
时辰还早,鸡鸣才响起了一遍,村中各家尚未起来,周遭的一切也还显昏暗。
陈平小跑着出了村子,瞧见远处涂水岸边那株老柳树,柳树前的河边有个人影。
水哗啦啦的响。
陈平顿了下来,眼睛眯起,心跳得厉害。
“谁在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特事情让陈平的信仰有了动摇,想起了陈达家的孩子,浑身冷飕飕的,打起了颤。
哗啦啦
又响了数下,水边的人影也停了下来,身量拔高,似乎是站了起来。
“真的有鬼?”人影身量不高,也就是七八岁小孩般的模样,难不成真的是陈达家淹死的那娃?这个念头在陈平脑中疯长。
一人一影,就这般站着,对峙着。
过了半晌,那水边的人影似乎是有些不耐,又蹲了下去,水再次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陈平轻吐了口气,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可是从经验上来说,灵魂都穿越了千年,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
转身,绕了条路,甚至是不敢从河边走,陈平强迫自己忘掉刚刚河边发生的事情,继续晨跑。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加力,再加力。
阳光从东边透射出,驱散了清晨的薄雾。陈平衣裳也湿透了,雾水夹杂着汗水,从西边的六合山返回。
在村子外,陈平远远的瞧了瞧老柳树,有些个村妇正在河边清洗着衣裳。
心里好受了些,陈平慢步跑回了自家院子。
“怎么一清早就出去了,弄了一身的汗。”刘氏早已起来,热水烧好,端了出来,“你阿爷那还有身衣裳,我去拿给你换上。”
“不用了娘,待会还要去地里。”含了小口瓦砾粉,陈平用手指清理了下牙齿,漱口,洗脸,“娘,阿爷是不是去了地里?”
“恩,有会了。”刘氏在堂屋回道,“镰刀也带去了,你真的不换身衣裳?”
“不用的,我走了。”陶罐里还有大半罐的热水,陈平去了西间,掀开陈安身上的被子,对着光屁股就是一巴掌,“小安子,起来干活。”
“还早,让我再睡会。”床板吱呀响,昨晚拼凑的木板并不牢靠,陈安滚动了两下,“大兄你先去,我同娘给你们送饭。”
这家伙,倒是会偷懒。
“记得用热水洗漱,娘都烧好了。”陈平嘱咐道,出了门。
“真是比娘还啰嗦。”陈平捂住耳朵抱怨了一句,扰人好梦。
一个晨跑还未能改变体质,不过陈平却是感到浑身舒透,昨日劳作的疲惫也是一扫而空。
来到村北自家田头,陈父抬了抬头,指了指地垄,镰刀在那搁着。
拾了镰刀,绑了裤腿,撸起袖口,陈平褪去草履鞋就下了田。
一天的日照,加之田口本就放了水,这一次脚倒没有陷入田泥中,方便了许多。
爷俩也不说话,只听到嚓嚓的声音。
起先陈平还跟在陈父身后侧,过了小半个时辰,陈父上岸去了水池捧了数口水解了渴再下田,陈平立刻就超了过去。
这还得了?陈父手挥动得更加的迅速了。
等到刘氏送饭时,这半亩地已是收割完,父子俩换了块地,也是陈家在村北的三块地中面积最大的一块,足有两亩多。
“吃饭啦。”歇息了一个上午,陈安格外的兴奋,冲着田里大叫。
父子俩上了岸,陈平去洗了手,一家人围坐在田垄上,就着豆酱喝着稀饭,照旧的一人一颗鸭蛋。
“今天怎么就一颗鸭蛋?”陈安拿着木勺在粥罐里面舀了舀。
“没干活,你还想吃鸭蛋?”陈父偏转过头,一人站在自家的田头,“小铁匠,还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
田头上伫立的人高兴的应了声,奔跑着过来。
“二叔。”一个村子的人,虽说祖上的血缘关系已淡,但不妨碍礼数,小铁匠看着年纪不大,可身高比陈平兄弟俩强,要高比陈平高半个脑袋,“我这正准备回去吃。”
“得了,就在这吃吧。你回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陈父摆摆手,小铁匠家的情况的陈父是知道的。
小铁匠原名陈二牛,父亲陈和才,家在村东,是名铁匠,平时打些农具卖,也会帮着修理损坏的农具,手艺不耐。
陈二牛母亲二年前得了重病,看病花光了家中的积蓄。而原本才上了半年乡学的陈二牛因为交不起束脩,又要照顾病重的母亲就回了家。
当真是一病致贫,花光了家中的积蓄,陈二牛的母亲还是没能熬过来。
“来,拿着。”刘氏就近捡了几片青黄树叶,将盛放豆酱的碗让了出来,给陈二牛盛了满满一碗粥。
陈二牛接过碗,也不用筷子,哧溜数下,一碗粥就下了肚子。
“真是头牛。”陈安嘀咕了一句,看着陈二牛舔碗中的米粒,“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