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庶政,怎么他却对此事不发一言?

在他心中,景遂淳厚恬淡,有士君子之风弘冀虽沉厚寡言,但心思细密,果敢敏锐近年来更看好从嘉的恭谨仁孝,谦和守礼。这三人都堪为储君,但帝王之位只有一个,到底该传位给谁,是个让李璟十分为难的事。要知道储君优秀与否,是关乎未来国运的头等大事,稍有马虎,便可能导致社稷倾覆,又怎可不精心勘察挑选?

他不由得想起烈祖临终之前,并未指定皇储的适合人选。之所以认定景遂为储君,是因为烈祖生前十分喜欢景遂这个儿子。李璟低头暗想,难道我错了?

弘冀见父亲眼中迷茫神色,心中倒猜出了七八分意思。他也不多话,只与身边的皇叔景遂请教些朝政事体,意态谦恭。

李璟看他关心国家大事,心中暗暗赞许,对弘冀的好感,不觉增加了两三分。一时间,杯筹交错,看似亲密无间

贾崇是粗豪汉子,手拈小杯,甚觉难受,换了大杯仍觉不称意,便直接换成大碗,酒来碗干,连呼痛快。

直到宴罢归去,贾崇已经喝得脸红舌大,脚步踉跄,他被人搀扶着走出门去,隔了好远,还听见他大声喝骂查文徽、魏岑等人道:“你们趁早离皇上远远的,要是再被我看见你们进谗言,挑拨是非,贾爷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弘冀听见贾崇的一番说话,也自忍俊不禁。偶然回眸时,瞥见李璟面上虽有酒意,眉目中却有不悦之色,他心中一动,望着渐行渐远的群臣,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几个月后,李璟在内苑造起一座高楼,召近臣入内观看。众人皆叹其瑰丽之时,便听见萧俨冷冷说道:“此楼虽好,只可惜楼下缺了一口井。”

李璟容色微变,沉声问道:“萧卿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萧俨身边的朝臣,见李璟面色不对,连忙拉萧俨衣袖,示意他住口,萧俨冷笑一声,朗然说道:“楼下若添一井,就和景阳楼一模一样了!”

他所说的景阳楼,乃是几百年前,陈国后主陈叔宝所建宫殿。开皇八年,大隋的晋王杨广率军攻破陈国都城,陈叔宝四处躲避隋军,情急之下,与贵妃张丽华、孔贵嫔躲进景阳殿前的一口枯井之中。尽管藏匿严密,到底被隋军发现了。

隋军向井内喊道,若再不出来,便要用石头砸进去了。陈叔宝才颤声回答。隋军放下吊篮提拉,陈叔宝等三人紧抱在一起,被拉出井口。

只是三人体积太大,张丽华的胭脂也擦在了井口上。这口井,后来便被称为“胭脂井”,也叫做“辱井”,是陈国灭亡的象征。

此时萧俨这么说,李璟焉得不怒?他当即便要将萧俨斩首。弘冀在一旁见了,连忙站出来求恳,再加上群臣一力说情,才将萧俨贬为舒州副使,官阶几乎是一落到底了。

萧俨离开金陵的时候,群臣大多害怕粘连获罪,不敢前来相送,在长亭上置酒的,只有弘冀和一两名与萧俨十分交好的朝臣。

饮罢三杯,萧俨长叹说道:“俨以谏诤得罪,非有它志。如今落到这个下场,也不知道是我一人之不幸,还是国家之不幸。”

弘冀走上前一步,握住萧俨双手,说道:“先生高古忠烈之意,弘冀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向父皇进言,尽早召先生回朝。”

萧俨惨淡一笑,说道:“萧某是个心直口也直的人,遇到纳谏之主,才可一展抱负。如今看来,还是身在舒州,做个远离朝廷的地方小吏吧。”

他看着弘冀,眼中似有泪意,复说道:“南昌王此时前来相送,足见情谊,只可惜,我以前没有看到你的好处。”

弘冀微微点头,心想:“现在看出来,也还不晚。”他微笑说道:“先生也不必太过灰心丧气。父皇目下正在气头上,等过一阵子,景况总会好些。说起来,父皇即位才不过两年的工夫,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先生这样的才干,哪会让你埋没在僻壤穷乡?”

萧俨看了看他,忽然说道:“难道南昌王这样聪明的人,竟然看不出来么?”弘冀愕然说道:“看出来什么?”

萧俨冷笑道:“前些日子,周宗、张居咏分别被贬,我便觉得事情不对。这两人在烈祖一朝颇得重用,就算有什么大错过犯,也不必罚得这样厉害。后来宋齐丘上表,要归隐九华山,只上了一表,皇上也便恩准了。还赐书曰,今日之行,昔时相许。朕实知公,故不夺公志。虽然下了圣旨,封他为青阳公,还赐他九华先生之名号,准他食一县的租税,但说到底,和罢官流放,也没什么区别。”

弘冀笑笑说道:“我听说,宋齐丘后来在青阳置了一座大宅子,日常穿戴,皆比照王公所制,眼见是气的不浅。”

他轻轻拍了拍弘冀的肩,缓缓说道:“周宗、张居咏、宋齐丘,现在轮到我。难道南昌王就看不出一点儿端倪么?”

弘冀望着他的眼睛,心中却是一片骇然,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你是说,皇上正一步一步,将皇祖父的老臣子都排除在朝局之外?”

萧俨微微点了点头,弘冀想了想,再说道:“不独如此,这些人都曾对父皇上疏力谏,难道这也是原因之一么?”

萧俨微笑,颔首,悠然说道:“孺子可教。”他停了停,又说道:“南昌王,我这次被贬,或许今生都回不了金陵,有些话,虽然唐突,但也要跟你说了。”

弘冀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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