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觉得这个方法十分解恨,当即采纳了弘冀的意见,命人将宋齐丘放归九华,也不削其官爵,将他封闭在斗室中,只留一个狗洞,最初还放点食水,不久便一切断绝。此时宋齐丘已经七十三岁,能撑得了几日,自然饥馁而亡。
这件事仿佛是屠戮的序曲,时隔不久,李璟便听说弘冀将常州所俘的数十名吴越将官一起杀死,同时被俘的兵卒也一起处决。
按彼时的惯例,战争中被俘的兵将并不杀死,为的是与敌方换俘,如今弘冀竟然擅自屠杀,这样一来,南唐被俘的人也难活命。
是以,李璟得知此事后大为惊诧,急忙召弘冀入宫,询问之下,果然如此,他震怒之下,劈手便向弘冀面颊打去,大声斥道:“你眼睛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么?擅专杀人,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
这一掌打得甚重,弘冀身子一歪,扑倒在地。他回首抬头之际,一缕血丝自唇角潺缓沁出。李璟心中一痛,刚想上前扶他,却又止住,冷看他自己爬起来,再次直身而立。
他面上并无惧色,也并不显得惶恐,反而越发目光炯炯,李璟与他对视良久,终于叹息说道:“你可知道,这样做会害得多少南唐兵将也丢了性命。”
“我知道。”弘冀一字一字的道:“我正因为知道,才会这么做。”他看向李璟,凝然道:“我国的兵将,之所以不能全力做战,正是有了这种换俘的惯例。在沙场上只要不死,即使被俘了,早晚也能回到故国。父皇,你且想一想,这样谁还肯出力杀敌?”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再道:“我杀了吴越的兵将,就是要告诉他们,在沙场上除了杀死敌人,就是被敌人杀死,舍此再无第三条路可选,若是父皇认为我做错了,尽可以责罚,但我始终坚信,秉持这样的做法,总有一天会让唐军无敌于天下!”
他说话时,眸子中透出的神采让人心为之夺,那是如剑刃般锋利的光芒,仿佛可以刺穿一切。李璟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他还记得,在他父亲李昪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锐利的目光,他忽然觉得心中空空的,身体也虚浮,他轻叹道:“弘冀,我想不到你如此残忍。”
弘冀的语声却紧跟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听见弘冀说道:“在父皇看来,杀戮是残忍的,但父皇也不能否认,很多时候杀戮是一种手段,可以换得安宁与和平,也可以换得财帛与国土。在唐国建立之初,烈祖皇帝的功业,难道不是靠着杀戮得来的。”
李璟虚弱的摆了摆手,道:“你不要说了。”
弘冀却并不停止,继续道:“仁慈对于帝王来说,也算不上长处。当年烈祖皇帝没有将南吴杨氏斩尽杀绝,如今便成了隐患。”
李璟“哦”了一声,目光询问的看向弘冀,便听他说道:“周世宗柴荣征淮南的时候,曾到海陵探望过南吴一族,还下诏慰问,父皇不觉得奇怪么。”
李璟的面色在刹那间紧张起来,说道:“怎么会这样?柴荣去海陵做什么?”
弘冀淡笑,负手道:“这就不好说了,我们唐国毕竟是得南吴禅让的,如果后周要帮助南吴复辟,借此要求南吴成为附庸,也不算奇怪。”
李璟沉吟不语,弘冀好整以暇,半晌,李璟才道:“永兴公主死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不伤害杨氏一族的性命,如今怎好出尔反尔。”
弘冀笑道:“情势有变,父皇也明白该如何选择。”
李璟重重的抹了一下脸,终于看着弘冀,慢慢说道:“那好,你去传我的旨意,派人到海陵去,将杨氏全族赐死。”说着话,他的眼泪也随之而下。
弘冀淡淡的笑笑,对李璟说道:“我知道父皇很是为难,这事就怪在我身上好了,到时候父皇可在朝上假意叹惋,以安抚众心。”
几日之后,在弘冀的授意下,圆苑使尹廷范率领一队军卒前往海陵。表面上是迁南吴族人去润洲居住,实际上,在军卒到达后,便是一场杀戮。南吴阖族已被禁闭多年,受尽屈辱苦楚,白刃加身时,倒并不过分抵抗,没用多少工夫,就已被屠杀殆尽。
消息传回金陵,李璟显得很是震惊,当即下令处死尹廷范,以谢国人。陈旧血色在更新更鲜艳的血色掩盖下,便如痕迹般浅淡起来,稍后,李璟又为南吴族人设了祭坛,亲自主持祭奠,泪水流过,那点剩余的痕迹更被洗得难得看见。
时隔不长,李璟又下诏调弘冀回朝参政。此时,因宋齐丘事败后,朝中的局势也随之动荡,原先追随宋齐丘的人大多谪贬,而皇太弟景遂因在战役中寸功未立,频频上书自请藩镇,曾经投效于他的朝臣也不得不另谋他求。
在这种时候,处事刚决的弘冀便显得分外耀眼,不少年轻的朝臣对他颇为赞赏,弘冀也借此笼络了一批羽翼,渐渐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新势力。
随着这股势力的不断强大,从嘉的日子慢慢的难过起来,他所提出的方略,几乎无人附议,最终成了一纸空谈,为此,从嘉也曾据理力争,但总是因人单势孤。屡屡败下阵来。
之后,他所主持的事务,也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