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般,越是引发众人兴致,定要将它捉到不可,如是左支右绌的,也累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小猴儿逼入网中。它蜷缩于一处,警惕地看着周围人群。
周蔷又是喜欢,又有些害怕,握住了从嘉的手,小心翼翼的上前,那小猴儿见有人来,脸上忽然现出悲凄神色,望着两人不住的作揖。
周蔷很是惊奇,心中也自不忍,便说道:“这小东西端的精灵,我们还是放了它吧。”说着话,伸手便要揭开网子,从嘉伸手一拦,说道:“它毕竟是只野兽,贸然揭网,小心它咬你。”
他这么一说,周蔷也不敢再动,过了片刻,那小猴儿不见放自己出来,忽然双腿一跪,就如人似的,一边叩头,一边眼中泪流不止。
周蔷“噫”了一声,微小道:“它还会求饶呢。”
猴儿歪着小脑袋看了看他们,吱吱的叫了几声,又频频指向自己肚腹,从嘉凑近了去看,见猴儿肚子微微隆起,皮毛下偶尔还会动一动,他心中大奇,回头时,却忽然发现周蔷面上又露出淡淡的红晕,更加让他不明所以。
当晚便宿营于山中,小猴儿也关入笼内,命人好生看顾喂养。从嘉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悲鸣声惊醒,坐起身来细听,仿佛就是猴儿的声音。
他伸手探了探,身边的床榻微凉,周蔷已不在其间。
发了会儿怔,从嘉披衣而起,步出帐中,便看见放了兽笼的帐幕里有灯光透出。走过去掀开帘子,便看见周蔷半跪在笼子前,手中拿了些馒头,正在喂饲。
听见他的脚步声,周蔷回头笑了一下,向笼中一指,里面的小猴儿靠着笼壁,怀中抱了两只幼崽,正在逐一舔看皮毛。
周蔷轻轻的将食物放入笼中,猴儿只拈了一些,嚼了几下,便昏睡过去,看样子甚是委顿。周蔷在笼边凝视,唇边渐渐有了柔和的笑容。回看从嘉,说道:“想必这猴儿是没有食物,才冒险在雪后出来的,你看,它这么弱小,却能拼尽全力诞育自己的孩子,多么了不起。”
从嘉伸臂揽住她,轻声说道:“看来你一早就猜出,这猴儿身怀有孕了?”周蔷点了点头,笑而不答,从嘉奇怪,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周蔷面上红了一红,拉着从嘉走出帐外,半晌,才说道:“我们早日放了它吧……这也是为了小小从嘉积功德。”
从嘉一怔,见周蔷微笑着虚指自己肚腹,忽而狂喜,险些叫出声来,说道:“蔷儿,你,你也有孕了!”
周蔷娇嗔道:“什么叫做我也有孕,你将我与那猴儿相提并论么。”须臾又笑道:“你这呆子,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从嘉“啊”的一声轻喊,轻轻抱一抱周蔷,犹似不置信的说道:“我竟然要做父亲了。”他连忙上上下下的打量周蔷许久,关切问道:“你今日跌了一下,要不要紧,会不会伤到孩儿?”
周蔷啐他道:“若是有事,你现在才来担心,岂不是太晚了?”
从嘉傻了似的,只是笑,喃喃自语着,也不知在念叨什么。周蔷仰看天色,说道:“天快亮了,我们赶紧将小猴们放走吧。”
从嘉连忙答应,飞跑进去,提了笼子出来,打开笼门,小猴们鱼贯而出,两只幼候抓住母亲腹上毛发,圆圆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世界。
周蔷轻声道:“快走吧,日后远离网罗,快快乐乐的在山林中游玩,再被捉住可就不容易逃脱啦。”
小猴儿眨了眨眼,负了幼崽缓缓离开。离得很远了,还不住回头颔首,夜色里,它的眼光晶亮,其中似有满怀感谢之意。
一行人回到金陵,从嘉急召御医,前来为周蔷诊脉。经过一路颠簸辛苦,周蔷精神有些倦怠,所幸是腹中的胎儿健康平安。随之,这个消息便在南唐宫中传播开来,钟皇后知道后喜极而泣,一面安排准备各色必须物品,一面给从嘉的宫苑中加派人手,还特地派遣贴身使女庆奴前来服侍。
从嘉将为人父,却是比谁都要紧张,有时候周蔷行动上稍有不适,他也要急忙上前询问一番,惟恐有什么闪失,弄得周蔷简直不胜其扰,一直笑他太过小心了。
在周蔷安静待产的这段日子里,南唐朝廷又起风云,自从后周退兵,皇太弟景遂便上书请求免去自己的皇储荣衔,回归藩地终老,李自然不会答允,景遂则再三上书,去意甚决。
这种景况持续了好几个月,朝臣们大约已看得明白,景遂并非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不想再做储君了。如此一来,空下来的储君位子将由谁来接任,便成了朝臣们讨论猜测的重要事件。
在他们的窃窃语声中,似乎也可觑得些端倪:“燕王弘冀风头正健,想必是他。”“老兄想得差了,弘冀殿下擅杀吴越俘将,皇上一直生气,怎会将皇位传给他。我看,皇上最喜欢的是仁厚的六殿下从嘉。特别是他的文采,皇上也没口子的夸赞呢!”“非也非也,你们都说得不对,弘冀殿下太狠,从嘉殿下却太软弱,都非明君之选,难道你们忘了从善殿下,他一直在辅佐皇上处理朝政,平日也很受皇上器重,最难得是他年纪虽不大,却有凝然气度,可见久非池中物矣。”
“还是从嘉殿下好,他天生重瞳,便如明君舜帝一般,这不是最好的兆头么。”“六殿下对政务不熟悉,皇上能选一个不通政务的储君么,还是七殿下从善好。”“若论处政,谁能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