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门丁见那披蓑戴笠之人渐进门堂,便有一人上前呼喝:“去,去,去,这李家门廷岂是你等遮拦处,走开,走开!”说完,甩开手袖极是不耐的窝回立柱一旁。
那雨中人未有理会,而是进直其上来至檐下。
二人在这雨风穿堂之处,看门护院已是心存不悦,可身作奴下,这份怨丝又能与谁说道。当下见那披蓑人听闻不理,便要提拳将其撵打,正可疏解郁意。
未待二人喝口动手,那人已是摘下斗笠,显出一头杂白灰丝,带着洪亮嗓音和声道:“二位小哥,不知贵府可有一位徐姓教拳?”
“你是何人?寻我家教拳何事啊?”闻听来者是为寻人,二人这才消去恶意,但观其蓑衣之下乃是粗布麻裳,料定此人穷困无势非那权富,语气神态不免骄持几分。
“老夫与贵府徐教拳,乃是故识,今次路过便想探望一二,还请二位通传,有劳。”蓑衣老者神色淡然,抱拳道。
徐教拳,在这府中颇具威严,来者既是相识,二人亦不便开罪,省得落人事柄无辜遭灾。“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帮你传上一声……”
“徐教拳事务缠身,不便见客,请回吧。”片刻,那位传话门丁施施而出,双手互插袖中,低落着脑袋,语词沉郁,显是让人训斥。
蓑衣老者听了此话,却是心头轻笑。哼哼,当真是进了富贵门户,竟还端起架子来了,到是与那主家似模似样。随即张口便是一声大喝:“徐通!出来!”
“老家伙,乱喝什么,还不快走!”门丁见他非但不走,竟还喝喊教拳名讳,不禁大急,冲上前去就要将他拖走。心头还道“今儿个倒霉就倒你身上了……”
谁料,那高大老者在两名门丁推搡下,竟是纹丝未动。这时,门内一串疾走脚步伴着粗壮话音夺声蹿出。“谁人造次,瞧我不将之教……师……师傅?!”矮壮汉子,面带恼怒,拽开大门,却是一楞。
两名门丁惊闻教拳一语,吓得微微呆立,连忙撒手退旁,挂起一副奴颜媚骨的难看嘴脸,似哭还笑赔语道:“我等狗眼之物,不知道老先生驾临,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呵,人老了,确不中用。如今来见弟子,还要受此喝责?哼!”老者说完这话,解下蓑衣与那还在滴落水珠的斗笠,一并塞入矮壮汉子徐通怀中,兀自负手入门。
徐通脸上青红不辩,只得怀着一抱湿水急急跟去。临入门还对两名门丁狠道:“不开眼的东西!”
府中堂院错落,琉瓦碧柱,纷株草木红黄道旁,青砖铺路,端是富丽。恩师首度来访,徐通便自遮伞引路,全没理会丝雨洒身。
二人浅行片刻,入了一处单房,徐通这才鞠手施礼以见师恩。
“起身,又无外人在此,何须造作。”老者坐于桌前,双目静合缓声道。
徐通心知其师仍留怒意,也未敢多言,只好恬着皮面敬茶赔笑:“徒儿错口而言已是知错,还请师傅息怒。不知师傅来此有何要事,弟子定是竭力相佐。”
“老夫在外游方多年,得闻你随了权贵富主。今日本想探作一番,却枉你白言,确是随了一身富皮权毛。”
“师傅,您……您又何必此言。师恩荡心,徒儿怎敢相忘……”
“罢了,你随富主多年,习气已染,如今想改怕也不及,起来说话吧。”老者瞧向徐通,沉吟道口,便要将之扶起。只是还未触及徒儿手臂,徐通却是右肩轻抬,无意之间似作挡避,但老者手速快疾,岂是可闪。
“这臂膀如何伤的?”碰臂知伤,老者不禁正言问道。
“这……那……”徐通支吾其词闪烁难言,哼语良久也未道出半句。
“你那三位师弟何在?”老者见他不语,料想事出非常,喝问道。
徐通难抵师威,逐将老爷李天吩咐事宜,自己伙同师弟所作一一道出。
“孽障!你竟唆使自家师弟行那不义之事,还导他三人命落黄泉,你……你!”老者听罢诉言,神色一凛勃然大怒,竖起烈掌便欲将这不肖弟子毙于手中。可生授四徒已去其三,又教他怎忍下手绝了门户。
“啪!”彻响震扉,桌中所嵌圆石隐现裂迹,但木缘立脚犹存如始,未见丝毫破损,足见老者功力内敛精蕴,实是不凡。
徐通跪地墨言,不敢声响,以免再惹其师恼意。
二人一怒一颤,良久不语,此时却是听得脚步渐近。
李天自那药堂事后终日不安,生怕纤芸等人上门寻事报复,可这一晃已过二月有余,终是不见有何动静。但愈是如此,李天心中愈是慌渗。先前老者门外喝喊已是让他心惊,但时过半晌仍未见人通报,疑念即起,此时又闻徐通房中传出炸响,便是匆匆来望。
房门开起,李天脑中血腥场面并未着显,只见两道身影一跪一坐,这才安下心神。“徐通,因何吵扰?这位是?”
“此乃恩师……”
“老夫,丘阳‘百斤刀’孙毅仁,想必阁下便是这府中家主,李老爷吧。”老者观其弟子答话恭敬,猜知来者断是府主无疑。
“久仰,久仰,老爷子大驾未迎,实是失敬。”李天府中正缺高人坐镇,此闻老者竟是徐通之师,想来手段定是高绝,便欲留其府中,以恣卫己。随即假意斥责:“徐通,既是你师往来,何不通传,也好让我李某人略尽亲谊才是。”喝罢,李天转颜作笑:“嘿嘿,老爷子,若是不嫌此处简陋,定要盘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