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剑派器堂剑池旁,梁安覆身棉氅,合目盘坐冰柱之下,自身配剑却卧静中,横弃于侧。
“小子,何置明刃清落?”静寂洞中乍起声响,壁间回语径把池中长剑荡击轻吟。
自从掌门责予梁安闭关以来,暮霜便觉弟子情消意靡。
本以,其身当是责罚生郁,愤愤不平,若待时日必有稍尽。却不想光景凡过,闷身依旧萎觉不减,更怠长剑旁遗。心下不免情急,喝询道。
梁安缓睁眼目,内中瞳光空荡,生气尽藏。
见此模样,暮霜骇然不已,三载责罚,怎教此子消沉如斯?!随下连语插道:“为师守入山中,曾闻传言,说其狼匪灭殁四雄之手。嘿嘿,相处经年,我竟不晓你身还具此等能耐,径邀三杰共济同赴。”
“哎……”闻得狼寨一事,梁安眼波稍动,幽语缓道:“弟子虽集四人之影,却皆非覆寨之人……”
“那……”暮霜本欲问口何人作为,可又转测弟子心思。“莫非你只因由未能手刃之及,而此自堕难启?”话语方出,暮霜心头便存笑意,小子虽长之余,却如孩童狭隘,竟因未报家仇而怨……
“非及此念,弟子当日初踏录州,便已遇上屠家仇人,且凭所学勉消遗恨……”
“既报仇怨,那又何至今日这般?”
“只因……”梁安沉语,似是极欲不忆之情。“哎……血仇虽除,心却难平。”
暮霜见他支吾言语,焦急更甚,便在耳旁久声道说,终将其忧烦扰一一询出。
良久,暮霜亦同沉默,还思置于己身又当如何,只怕手中长剑早挥相向,尽斩怨愤。而身弟子竟能忍愤他走,这腔情义之念倒也颇重。
“江湖仇怨几测人心,此等烦事情由难辨,只怕确是不料。”
“人心相隔,几测难猜,如此我又怎知确为不料……哎……”话罢,梁安神呈默色,就此合上眼目不再言语。
难通疏劝,暮霜也知其心非只说道能解,遂也退出洞中,让他自清。
……
山风愈烈,扬扬飞雪攀结岩角附挂晶莹,至此梁安已在洞中困坐足月。其间,柳玉林等人各自安回,听得梁安受罚,陆文注私颜快悦,仅有双姝顾留情谊入洞探闻。只是当她二人甫见梁安之时,惊咋俱起。
只见一道身影裹棉柱下,鬓眉着霜,气丝游默宛若冰石,不存生息。
二女自幼口疾,言语难呼,只得寻人相助,恰与此时暮霜提食而来。于是急奔上前,一时指划眼喻频向洞中。暮霜纵是不明,也知弟子横生变故,随即拨开二女便踏剑池。
“小子!小子!”暮霜奔急带吼,扑至弟子身旁,一手探息一手把脉。可是梁安此时周身已呈青冻,脉搏难寻气息不探。
“怎才一日光景你便如此模样!莫不是心郁难抒入了魔障,断绝生息不成!”暮霜嘶声荡荡,双手扯拽梁安如触顽石难撼。
“你……你教为师心忍于何啊……”久晃不启,暮霜只道弟子早已寒亡,顿时心生悲泄摔坐在地,老泪横流,呼喊间一口混闷抵胸,就要扬身倒去。忽然,一双手掌稳稳将他接住,急导真气入怀。
暮霜得助,神智稍清,终把滞淤疏出。待他望向何人相扶时,立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拖着来人衣袖,便往梁安拽去。“快!快!快!输导真气,这小子兴可有救!”
……
沐水本欲至访器堂探予暮霜,可她方过行崖,就见双姝急来。
原来,双姝告于暮霜之后,也道他身有碍,恐难作为,于是奔走再寻旁人。此刻见得承师巧至,便往而告。闻相,沐水展身,仅遗数步之落踏复寒洞。
……
暮霜癫态尽入眼中,沐水亦只轻叹,俯身搭脉梁安腕上,只一片刻又作笑道:“关心责乱,此子甚安。倒是你这模样,生生惊煞旁人!”
“可……可他……”此语耳闻自有难信,暮霜扶手探向梁安,哽急道。
“此子福泽天成,即是吞天也倾相向,焉有横夭。”沐水插语,顿字言。“洞池深寒,又予冰柱托载中置,更生冷厉。他在此处不知何故,竟也龟息入定,端是福缘深厚,教人旁羡。走罢,你我稍去,莫要扰他机缘才是。”说罢,不待暮霜再语,已是悠悠转出洞外。
沐水既如此说,当有依凭,是也暮霜只得随言而走。
但出洞外,暮霜依旧沉声默行,直至陋居,沐水又才说道。“梁安虽有剑意护心,可他毕竟功力尚浅,稍久时日,即是不亡,肉身当也有损……”
“你……你既自知我仅此徒盘下,何不直言早告!”说过,暮霜赤目愤起,便要夺门。
“你若不虑毁他根基,自去唤了便是!”沐水冷颜,缓坐桌旁,气语生寒。
此话一出,暮霜扯门臂膀陡然僵住,回首望予堂坐身影,颓道:“……不能相唤……莫非任他久眠不成……哎……”说到此处,遂又激愤。“若然梁安不测,我定教那应元老儿不得安生!”
“莫要心急,责令梁安闭关一事,本就掌门刻意而为。”沐水见他稍缓又激,于是道:“你自长门中,可曾见过何人闭于剑池之内?”
“何意?”
“掌门知晓,梁安乃你心头瑰宝,此番责罚也尽他好而为。只因剑池奇寒,合与寒霜剑意;又予外压,能令其身真力自转不休,更趋使指。怎想他竟有此横变,确是难料。”
“……”
“龟息一法,素来玄测,他能自悟显见机缘非浅。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