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草没有在意先前那击的未尽全功,因为他远不如神秘人强,何况即使以对方之强,也一样无法将幻想种一击碾灭。
但他也远不如神秘人疯,便绝不会留予幻想种太多时间,任由对方自由汲取小世界中的力量。
一击不成,我仍可斩出两击三击,两击三击不成,我也仍可斩出十击百击乃至于千击万击,而当我斩出千击万击将你千刀随后万剐,总不信你依然能活?
而那不过动念之事——
如此想着的夏枯草便同样没在意幻想种的随手一挥,因为防御又或是闪躲同样只是动念之事,而他也不认为对方能在他已动念的小世界中伤害到自己。
但他随后就发现自己错了。
先前幻想种被心念所斩化为两截,这里的两截并不单指身体,更指幻想种犹如人形便长过胯部的双臂手掌。
于是当幻想种于此时轻一挥手,便仅有一道光滑的横截面竖起相对,滴滴粘稠的液体自内向外缓缓流淌,这一幕虽非寻常断手之象中的白骨森然血水渗出,却仍然带着抹别样的恐怖之意。
——便是连周遭的腐朽之气都为之浓重了几分。
随后一道看着就无比粘稠的黑色气息渐渐泛起,仿若久未洗刷的锅底之油,经水一触便能飘起于面,而当这抹黑色气息与那腐朽之气一相混合,胜不了人间无数却已能盖过此间无数。
于是夏枯草发散至小世界想要令其为之起舞的心念忽而石沉大海,仿若眼前的这处空间已化为了泥潭且又渐趋坚固,便将那抹心念牢牢地禁锢于内并于随后吞噬的无影无踪。
这道并不强大却是诡异至极的气息并未停下,一将心念拦下吞噬便告继续前行,而气息蔓延之处,嗤嗤的细微嘶鸣声渐渐响起,星星点点的余烬之灰仿若点缀于黑夜的星辰,渐渐繁密了起来。
夏枯草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熟悉一幕,感知到身周小世界的微微震荡乃至随之而起的能量流失,在身体骤然虚弱的同时却也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与现实中一样,它仍没有将夏枯草视为第一目标,而是专注于小世界本身。
但这两者并无不同。
感受着世界的不稳以及身体的酥软,夏枯草再不敢于幻景中那般低头沉吟不去顾那黑色气息,身形一动便已飘飞数米,随后扬起头颅,望向正变得渐趋庞大的对手。
幻想种先前的挥手举动就好像打开了一处开关,开始真正地吞噬起四周造物,这里的造物原本就由心念而生,而这处世界的心念又有其实质力量,所以夏枯草每望向它一眼,便能感到对方正变得渐趋强大。
看着眼中这道如今已被染成黑色的腐朽气息,感知着这道气息依山暴涨直刺天穹并将身下的一切泯灭,夏枯草于一路飘飞向后的同时不由感到一阵迷茫——他塑造的小世界无比之大,甚至比这处世界的人们所以为的大世界更大,因为他在以地球为模板构建世界的同时亦向外构建了星系宇宙,他依然掌握着现实中难以想象的力量,但这些力量均需心念表达,只是无论是心念本身还是心念掀起的惊涛骇浪风雷云电,只消黑色气息一朝触碰,便是无影无踪。
于是他空有一身手段却是无所作为,空想将对方千刀万剐却是连近身都已不敢。
于是他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于是他的心里难以遏制地浮现出茫然与不知所措的情绪。
于是他感到屈辱。
于是他恼羞。
于是他成怒。
脚步顿止,夏枯草豁然抬首,目光穿透了层层黑雾,便瞧见了对方那张咧地无比巨大的嘴。
再往上,便是它那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眼。
两者目光交汇,没有火花的四溅没有意志的相逢,夏枯草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那双可能存在的眼,依稀感应到对方的意识又或是说心意。
“这个世界是你的,可惜……它很快就是我的。”
——他仿佛能听到幻想种满怀恶意的如此说道。
夏枯草摇了摇头,忽而不再去看千里之外的对方,情知他那仿佛听闻的声音心意只怕也是幻想种刻意展现的姿态,想令他自坠情绪,由怒生愤再而化怨,而一朝生怨,便再难自拔。
凭心而论,如果换成别人,即使那人同样拥有夏枯草的特殊的小世界,能在不被入侵的下一瞬便告世界崩毁,在面对这一境遇同样也会难以应付,不知如何应对。
便如现在的夏枯草一样。
然而除此之外,夏枯草忽而想起他其实曾见过相似景象。
虽非亲历,却有旁观。
——海师兄那次。
海金沙曾在与白砡的争斗中一时不察同样被来自现世的能量入侵,但他没有夏枯草的特殊,便初一相逢便是世界破碎,只是凭借族中某位大封印师加以封印,方才稳住那一局势。
夏枯草此刻没有哪位大师能为他加以封印稳住局势,但他本就特殊,便原本便不需要如此手段。
至于之后……阳院长亲自出手,为师兄解了此局。
那他似乎也能一试?
一念至此,夏枯草指间忽有牌影闪过,随后他喃喃地道:“世界是我的,也可能是你的,但终究……它还是我的。”
一语落下,夏枯草指间牌影化为实质,只见其上空白一片,便是一张空白卡牌。
随后他面向幻想种身处之处展现卡牌,心念一动,便有丝丝虚幻金线就此呈现。
“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