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草与幻想种,彼此之间的他们都不敢对对方逼迫太甚。
因为彼此之间的他们都有着能与对方同归于尽的能力。
妙的是,他们双方所具有的那一能力其实都隐隐地指向相同一处。
——那就是任由夏枯草小世界的自行灭亡。
如若幻想种催生出更多黑雾,那么除非夏枯草再次动用空白卡牌,他便无法无所不能,更无法将幻想种千刀万剐。
可惜那时的幻想种同样无法控制黑雾的吞噬以及蔓延,便是无力阻止世界的毁去,它的确会变得更为强大,但本质不过黑铁阶的他也同样会在世界将毁却是未毁之际被夏枯草封印为魔纹卡牌。
而这显然不是两者期待的结局——
所以当先前的夏枯草祭出了那张空白卡牌,他们彼此心间就都有了一根线。
底线。
……
……
其时暮色如铁、如坠永夜,幻想种先前的破坏似乎撬动了世界平衡,于是厚重的铅云遮蔽了夕阳余晖与渐要明亮起来的漫天星光,只在身处其下的两者之间投下了大片雪花。
夏枯草并未在意——即使风疾雪骤、夜幕遮星,但只要这里仍是他的世界,那么每一片自天而降的雪花只稍经他眸光一触,便能将雪景耀为星芒——而这,便是无所不知以及无所不能。
只是无所不知与无所不能的他碍于那条底线无法真个无所不知无法不能,他再未感受到那抹恐慌,便无从知晓对方的想法。
夏枯草先前那击只是一种试探,而通过这番试探他已清楚现在的自己能够杀死对方,问题是现在的幻想种也应清楚他的清楚,那么它会如何反应?
夏枯草已跨底线,那么它呢?会不会也一齐跨过?
答案也许是不会。
夏枯草稍稍等了等,随后又想起一事,于是他得出结论,并开始了行动。
……
……
夏枯草与幻想种于小世界中的战斗已持续了很久。
但精神世界中的时间流逝与现世的衡量标准显然不同。
——那是意念上的争锋,而当意念动时,世间便不会有任何时间流逝能够追的上它。
所以当夏枯草心中已定开始行动,外界时光不过刚过了几分。
只是纵然只有几分,却也足够神秘人看出许多东西。
譬如禁典。
又譬如胜负。
“他要胜了。”神秘人缓缓收回看向禁典的目光,沉吟数秒后转身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囚笼内的白石英微笑回道:“前辈,在询问他人之前,是不是先该报上自己的名号?”
“傲冬凌。”神秘人踱步至囚笼之前,极为随意的如此介绍。
白石英身侧的海金沙闻言一阵苦思冥想却是未有所得,不由微感疑惑——神秘人身手极高又已年岁不轻,那他又为何从未听闻这一姓名?
假名?
至于白石英,他倒是脸色不变,似是全无怀疑,只是稍一停顿——似也在脑中遍览着记忆又或只是单纯的默默记下,随后便已笑眯眯的老实回道:“夏枯草。”
白石英没有介绍自己,傲冬凌也不在意——或是说他根本没那个意思,如若不是此时的夏枯草展现了令他也有几分想不通的地方,单凭对方脑中的恶魔知识,傲冬凌也不会放下身段开口去问——即使那一知识对他极为重要。
“前辈,你有此一问,是不是代表夏枯草即将获胜?”
“嗯,不错。”神秘人随意点头,随即瞥见四张紧张的脸庞一瞬不眨地紧盯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也不知这平时看来还算正常甚至有些温和的人物如何作想,打听到姓名之后的他并未离开,反倒真个一板一眼的讲解起来。
“虽然不知如何做到,但既然他至今未出,便是身在僵局。”神秘人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而既然他能维持小世界不毁,最坏的结局你们应能想到,那你们认为,那头在与我对战时选择逃跑放弃的幻想种……会不会有那胆气与他同归于尽?”
“要知道那虽然是同归于尽,但对夏枯草而言不过境界全失从头再来,但对那幻想种,全是自此被封永无宁日。”
“这本就是不公平的对抗,它又欠缺胆气,怎能不败?”
……
……
神秘人说的没错。
先前那时,幻想种与他对垒于石台之上,出于某些因由,神秘人先赠以晶石,后还以血肉,更在之后得见自己想见的那幕后自断双臂以兹它所消耗的能量,为的就是让他放手一搏,展现出更多的能力。
但面对神秘人这一显然不会很快取它性命的敌手,看似恶毒贪婪的幻想种却极为少见地表现出几分犹豫或称谨慎——更在这份犹豫与谨慎后迟疑地选择了投降。
神秘人曾评价它太过犹豫。
这句评语其实并不足够——因为仍未评到点子上。
它还太过怕死。
所以当此时的夏枯草频频越线,以心念化气息随即轰向幻想种时,那头怪物的第一反应并非回以越线,而是谨慎迟疑地选择了奔逃。
当然,这与夏枯草暗中的留力也有着莫大关联,他虽是每念生出便有世界相随,但留了个心眼的他也从未真个将幻想种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始终于攻势之中藏有一条安全之径,宛如赶着家畜一般驱赶着幻想种,只是牧羊人皮鞭下的羊群总有所向之处,夏枯草的驱赶却只是一味的驱赶,前方并不会有什么屠宰场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