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娑月的本意并不是引起沈润的注意,且不说她的身份与沈润并不匹配,就算匹配又如何,她可不像江皎月那样天真,以为弹弹琴就能让沈润这样见惯世面,心高气傲的宗室子弟看上自己。
她只是不能丢脸,她知道江皎月平日里总爱与人说道她江娑月无才无貌、一无是处,若是她今日表现不佳便是坐实了江皎月的诋毁。同福公主的牡丹宴多少人参加,又有多少人盯着,她绝对不能让京中传出这样的谣言。
因为她不想成为江肇林的弃子,也绝不能称为弃子,所以这次弹奏她必须全力以赴。她虽比江皎月缺了名师指点,但原本便通音律,又刻苦练习,相信功底相较江皎月也并不差。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演奏,稍稍定定心神,江娑月轻拨琴弦,素手捻转,心无旁骛地弹奏起琴曲来。
琴音袅袅,和着熏人欲醉的春风,送到在场众人的耳边。琴音本清,又因弹奏之人心无杂念,渺渺然恍若空山新雨后,皎皎然仿佛明月松间照,悠悠然好似清泉石上流,所闻之人只觉内心一派清净闲适。
在场诸人皆惊,那女子一方概因江皎月曾多次在外出交际时说自己的庶妹无才无貌,粗鄙不堪,原本暗自偷笑,想看江皎月的这位庶妹出丑,却不想此女不仅长得清丽脱俗,琴艺也是不凡,哪里是江皎月说的样子。男子一方则多是因为京中才貌上佳的女子早就声名在外,可眼前这位貌美才优的女子却从未听说过,当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便如那深山空谷里的幽兰,不现于人前,却反而多了一丝神秘。
沈润轻抿香茗,细听琴曲,眼前弹奏的女子手法技艺并不比之前那些女子出众,但他却能听出她琴声中的淡泊。方才那些女子虽指法娴熟精湛,但琴声诉心声,他如何听不出她们心中的急切和渴望,而眼前这个女子对自己却无一丝妄念。正因她心中无一丝挂碍,琴声便也淡泊悠远许多。
同福公主见沈润微微颔首,心中自有几多思量。她听闻户部侍郎江家只有一位待嫁的嫡女,方才那位自称是嫡女,这样说来眼前这个弹琴的女子是庶女。如此身份,哪里能配得上郡王世子,至多也就封个侧妃。只是她受王妃所托替世子寻一个家世相貌才情样样匹配的正妃,哪里能本末倒置,正妻未曾寻到,倒先添一位妾室。她这个侄子又是个固执性子,万一真看上这江家庶女就麻烦了,待会儿须得好好探探,早些断了他的念想。
其实,同福公主倒是想多了,沈润对江娑月的欣赏也仅限于她的琴声,或者说琴声中所表现出来的恬淡闲适。他生性温和洒脱,颇具儒雅之风,别说眼前弹琴的是一位女子,便是一稚童、一老妪,只要琴声合他的意,他便会用心去欣赏。
这厢同福公主心中怨怪江皎月非要举荐自己的庶妹,将这样身份的一个女子推到沈润面前。
那边江皎月已经气得肺都快炸了。岂有此理!这个死丫头藏得好深啊,明明没人指点居然也能练就这番琴艺,而且瞒得滴水不漏,她是半点都不知道。她要是早知道,怎么可能举荐这个丫头出来弹琴,虽说她的琴艺不至于高超到盖过她们的风头,可对面的世子却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
她的本意是要江娑月出丑,如今不仅没有出丑,还引起了世子的注意,且人还是自己推出去的。这样的现实江皎月如何能够接受,直恨得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绢帕,幸而声音轻微,且她的一双手藏在桌下,否则只怕全场都知道她此刻有多怒火中烧,有多嫉恨自己的庶妹了。
江皎月正自懊恼愤怒,江娑月已经奏完一曲,起身行礼。
同福公主问沈润道:“润儿觉得此曲如何?”
沈润聪明灵透,哪里不知同福公主的意图,只是他虽欣赏此曲意境,却只是单纯的欣赏,对那弹琴的女子并无半点多余的念头,更别说娶之为妻,便也不想叫同福公主生出误会来,答道:“与方才诸位千金不相上下,此曲虽意境稍胜一筹,指法却略微落后了些。”
同福公主听了他这番不偏不倚的回答,又见他眼神清澈,不似对弹琴的女子有半点旖旎之情,便也放下心来,对江娑月赞道:“又是一个才女,弹得真是不错。”
江娑月行礼,道:“公主谬赞,小女谢公主抬爱。”
待她回道席位上,便感觉到旁边射来一道灼灼的目光,寻之望去,果然是江皎月在恨恨地望着她。她朝着江皎月淡然一笑,安之若素地坐在那品茶。
江皎月可就坐不住了,在她眼里方才江娑月那一笑分明就是在向她示威挑衅,她如何甘心!从前她对萧彦一见倾心,可偏偏萧彦看上的却是江娑月,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结。原本她最讨厌的是爱和她较劲的江莹月,如今她最恨的便是眼前的江娑月,因为这个庶妹居然胆敢抢走她想要的。
此刻,她也认定江娑月是要和她抢沈润,原本对沈润只是些许迷恋,此刻却反而生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念头。
对此,江娑月也是早有预料,江皎月从小到大便是这般不让人的性子,即便不是她想要的,只要她们几个庶女想要,她便非要抢到手不可。哪怕是一碟点心、一件首饰,江皎月往往也会夺走她们想要的,甚至以此为乐。所以,自打知道江皎月的这个坏毛病后,江娑月便从不将自己喜爱什么表现在脸上,往往装作喜欢别的什么,待江皎月抢到手后,再假作无可奈何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