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二年间,满京城都知道中堂大人冯英廉家的宝贝孙女儿,颜控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自打从去年开春儿在京郊马场外瞧见了傅恒家的三公子福康安,被其美色迷了个神魂颠倒之后,从此便踏上了推倒男神的不归路。
而冯霁雯最大的成就,却是用切身的实际行动,彻底推翻了女追男隔层纱这句流传已久的俗语。
并用自己的失败,在京城倒追界的历史上划上了一笔无比惨烈的色彩。
而这最为惨烈的一笔,要从两日前的乞巧节说起。
据冯霁雯身边的贴身丫鬟西施回忆,当晚在护城河边,出现了这样的对话。
“姑娘,福三爷来了!”
“瑶林哥哥……”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参加七娘会啊……瑶林哥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佩,我从出生起便一直带着,现在我想将它送给你!”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冯霁雯,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再纠缠我了?算我求求你了还不成吗!”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么多人瞧着,你甭在这儿自找其辱行不行?”
“你……你要是不收下这玉佩的话,我今个儿就从这里跳下去!”
“爱跳不跳!”
“我真跳了!”
“你跳!”
“噗通!”
“……三、三爷,冯小姐她真跳了!”
“福三爷您快救救我家姑娘呀!”
“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下去救人!”
“爷,那边儿好像是金家姑娘来了!”
“你们在这儿救人……我去瞧瞧!”
“姑娘……福三爷他追金二小姐去了,您别演了,还是赶紧游上来吧,水里头冷……”
“姑娘,况太妃来了!手里头儿还拎着鸡毛掸子呢!”
“姑娘您别怕,太妃向来注重面子上的周全,此处人多,她断不会真的打鸡毛掸子抽您的……”
况太妃确实没当着一众外人的面儿动手。
而是将人带回了静云庵,将两扇门一关,才挥起了手里的鸡毛掸子。
冯霁雯自幼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刚从护城河里爬出来浑身还湿淋淋地,又因玉佩没能如愿送出去,正处于心灰意冷之际,故而还没嚎上几嗓子,便两眼一翻白昏了过去。
冯霁雯临昏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况太妃不愧是况太妃,纵然是竖起眉头来提溜着鸡毛掸子抽人,却还是那般的仙姿玉貌,仪态万千……啊,她恨自己是个颜控呐!
“把她带到后排禅房里去,英廉大人回京之前,一步也不得离开静云庵!”
……
两日后,清早。
冯霁雯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疼无力。
“你真是越发不懂事了,竟然纵着姑娘去偷鱼吃,这庵庙乃是佛家圣地,惹恼了况太妃不说,还险些让姑娘丢了性命……姑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待老太爷回来了,咱们还有没有命活?你自己想死不打紧,可别连累旁人!”
“西施姐姐,你说这话就不好了吧?姑娘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想去钓鱼吃,我哪里劝得住呀?再说了,我这做奴婢的不听主子听谁的?难道要听你的不成?”
“你……你还在这儿强词夺理!还等姑娘醒过来,看我不让她好好罚你一顿!”
“哼,姑娘能听你的?”
冯霁雯被吵得脑子发疼,忍不住出声道:“吵什么吵!”
病房外随处可见的保持安静难道都看不见吗?
耳边骤然安静了下来。冯霁雯却豁然张开了眼睛。
她的声音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洪亮了?
这是哪里!
察觉到不对劲,冯霁雯蓦地坐起了身来。
“姑娘醒了!”
一青一粉两道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粉的那一道抢先跑到了床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把就攥住了冯霁雯一只手,哭喊着道:“姑娘您可算醒了,您吓死奴婢了!”
冯霁雯转头看过去,好家伙,这小丫头眼眶里的泪儿不过一瞬间便刷刷地往下掉,跟下了雨一样。
但这小丫头长得可真不错!
“姑娘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青衫的那位丫鬟在一侧小心地问道。
冯霁雯还未从这莫名其妙的情景中回过神来,一切的动作都在下意识地跟着周围的环境运转,循声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晃。
这丫头长的更好看!
看着这两个貌美的丫鬟,冯霁雯茫然了。
可真正让她怔忡的还是自己胸前垂着的这两缕乌压压的黑发。
这是谁的头发?
轻轻扯了扯,疼。
这竟是她的头发!
可她的头发分明早都因为化疗而掉光了啊。
“姑娘?”青衫丫鬟见冯霁雯的动作与表情都是一派古怪,忙又满面担忧地走近了些。
冯霁雯:“拿镜子来。”
青衫丫鬟闻言丝毫犹豫也没有,忙取了镜子过来。
自家姑娘一直是个随时随地会开口要镜子的人,故而这禅房里虽然没有,她却是贴身为姑娘带了的。
冯霁雯接过这把做工精细的水银镜,顿时石化了。
那拉着她一只手抽抽搭搭的粉衫丫鬟终于停止了哭泣,转而奉承着道:“姑娘别担心,您也就是这几日在此处吃素饿的瘦了些,待回府里养几日,您还是那样的天姿国色。”
瘦了些?
这大圆脸真的已经没谁了好吗。
天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