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先前那顿吃到饱腹的暗醋所带来的满心酸涩,顿时也消散得十分彻底了。
有他先前骑马追来之时所言,冯霁雯已猜出他必然是得知了那彦成给出的大胆提议,可却未料到,他竟是通过福康安得知的此事。
“你怎么还同福康安搅到一处去了?”
先前不还挥着拳头要揍人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开始秘密共享了?
她不是太能跟得上这种节奏。
“是我去找的他。”和珅抱着她说道。
冯霁雯一时更觉疑惑了。
好端端地,怎么就想到要去找福康安了?
这回不待她开口发问,就听和珅说道:“昨日自福三公子那番话中觉出了不对劲来,但因想着夫人有事告知了他,却唯独瞒我,心下有些不是滋味——事后在书房闷坐半日,也不见夫人找来与我说话,越发觉得委屈,这才有了昨晚醉酒之后所言。”
冯霁雯听得愣了神。
怎么就是……她有事告知了福康安,却唯独瞒他了?
又听他一个智多近妖、沉稳持重的人竟直道自己‘委屈’,忽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早酒醒之后,越发觉得不对劲,一心想着同夫人的安危相比,我这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便于早朝后寻到了福三公子,与他问明了此事,之后,方才得知阿桂府中的二公子所向夫人提出的那番筹划。”
冯霁雯越听越是想笑。
什么叫做‘同她的安危相比,他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说得就如同是她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反倒让他在背后像个小媳妇似得伤透了心,费尽了神一样。
“那日在酒楼之中,那彦成与我说起此事,我便道不可行。这几日他曾差人与我传信,我也均回拒了。”她轻轻反抱住他,笑着说道:“且不说此举过于冒险,祖父冤名一日未得洗清,我便不得安心,单就那彦成身为阿桂府嫡孙,而阿桂大人和章佳伯父对其这般予以厚望,两家又是世交的这份情义上来说,我便是做不出这等恩将仇报之事来的。”
末了,顿了一顿之后,又道:“即便来日真是退无可退,无计可施了,唯有出此下策之时,我也绝不会答应他人与我一同冒这个险。”
这便是她全部的想法。
“所以夫人打算要走是假,但那彦成公子同夫人的提议却是真?”和珅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夫人不愿与我说且还罢了,却还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福三公子……到头来,我这个为人夫君的,竟还是从外人口中得知的此事,如此想来,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堵得慌啊。”
是将此中委屈诉说的十分直白了。
冯霁雯听罢他这番哀怨的控诉,这才意识到这人饶了一圈,最在意的竟还是这一处。
她这才又解释道:“我并未将此事告知过任何人,至于福康安,我猜想,他应是不慎偷听来的。”
“当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功夫,和珅说话的语气中已隐含了一丝笑意。
“这等事,我为何要同他说?”冯霁雯反问。
“如此说来,是我胡思乱想了,夫人勿怪。”心中的结就此解开,和大人就连认起错来,也透着一股子释然的愉悦感。
可若谈到认错的话……
和珅忽然轻咳了一声。
冯霁雯脸上的笑意还未能散发,闻声忙地问:“可是伤口疼?”继而推开了他,让他倚在床头:“我还是先请半夏来给你看一看为好。”
“当真不用了。”和珅将‘当真’二字略微咬重了些。
“可是——”
冯霁雯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道:“夫人,你且听我说完。”
他脸上向来如春风般清逸的笑意此时已初显僵硬。
冯霁雯略觉出了些异样来。
“听罢夫人方才所言,方知先前的一切不过只是出于我一人自以为是的猜疑罢了,因此……心中深感愧对夫人。”
他说得一本正经,冯霁雯却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她觉得,这些话根本不是重点。
果然,就听他往下讲道:“我做了一件说来不甚光彩之事,还望夫人听了切勿同我一般见识才好。”
不甚光彩之事……?
冯霁雯开始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你先说来听一听。”她未有贸然答应究竟要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见她脸上的神情这般认真,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眼神中的审视感竟同刑部狱官审讯犯人时有几分莫名神似之感,不和珅由……生出了一丝退缩之意。
只因尚存几分理智在,心知纸包不住火,来日叫她得知了只怕更为麻烦这个浅显的道理,只得佯装出一副淡然的轻松模样,笑着说道:“实则也……并非什么大事,夫人只管当成一件笑话来听便是了。”
而他越是如此,冯霁雯心中的狐疑便越深了几分。
“那得听一听这个笑话好笑是不好笑了。”
和珅干笑了一声,看着她道:“不瞒夫人,今日受伤之后,我看似没了意识,实则是为装昏。”
因抱着缓和气氛的心思在,他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故作轻松之感。
可这种故作轻松落在冯霁雯耳中,却是别样的厚颜无耻了。
“……”她呆怔了好一会儿,适才得以发出声音:“装昏?”
和珅微微点头。
冯霁雯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所以说那些什么‘他若活不成了’诸如此类对活下来貌似已经不抱希望了的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