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确是专程携礼前来探望的,并无它事,故而并未过多打搅,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告辞了。
“我看他这一派闲适自在,倒无半点对英廉府之事上心的意思。”一直坐在一旁的阿桂见和珅离去之后,情绪不明地讲道:“此事固然极难,明哲保身本也算不上错,可总也让人觉得人心过于凉薄了些——冯家那丫头一介女流犹敢闹到太庙前,与皇上求得两月期限……而受了英廉府提携之恩之人,却是这般不闻不问。梦堂如今若还神志清醒着,不知可会觉得寒心。”
傅恒听罢,不好评论对错,只有付之一叹。
另一边,和珅离了暖阁之后,却在傅恒府外院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福康安。
“福三公子。”
“和大人。”
二人相见,和珅面色如常,福康安语气疏冷。
而正待和珅欲抬脚离去之时,却遭福康安拦住了。
“和大人且慢。”
福康安言罢,看了身侧跟着的福英一眼。
福英见状,识趣地带着送和珅出府的下人退下了。
此处便只剩下了和珅与福康安二人。
和珅没说话,只等着他开口。
福康安却是犹豫了好半晌,适才问道:“她……可是不走了?”
那日和珅特地上门前来寻他,他抱着总归自己是劝不动冯霁雯,不如让和珅试一试的想法,便将自己所知全部如实告知了和珅。
这两日正愁着怎么打听打听呢,今日就恰巧遇到和珅了。
虽觉得主动开口询问有些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上一问。
和珅闻言淡然一笑,道:“夫妻之间,本没什么说不开的,只因先前夫人恐我多想,才未与我说起此事——”
福康安听了直皱眉。
他问的是冯霁雯走是不走了,谁要打听冯霁雯为什么没告诉此事了?
这种唯恐别人觉得他俩夫妻之间不合,逮住了机会就要满地撒狗粮的行为,还真是让人反感至极啊。
“她是不是不走了?”福康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自是不走。”和珅‘解释’道:“夫人本就没有要走的打算,之前想必是福三公子误会了。”
“……”
福康安听罢既觉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和珅所言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做是他误会了?
此时说得这般轻飘飘的,却不知先前是谁主动找到他来问的此事!
这种一瞬间就被踢出了局外,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一直都是他在给自己强行加戏的既视感实在是太不好了……
“此事只是误会一场,本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家事,却让福三公子跟着诸多费心了。”
和珅听似和气有礼的一句话,却让福康安顿觉又被扎了一刀。
他本还想问和珅究竟是如何说服冯霁雯的,可对方这种动辄就要强行秀恩爱的感觉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他握紧了拳,冷笑了一声,道:“和大人客气了——”
和珅不置可否地一笑,就此告辞。
福康安站在原处,咬着牙。
什么夫妻之间没什么说不开的,和珅这鬼话他会信才怪。
分明是假成亲,搁他跟前装什么夫妻恩爱呢?
真是可笑啊。
福康安又兀自冷笑了一声。
但一想到‘假成亲’三字,心跳不觉就莫名快了几拍,内心深处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涌动着,十分清晰有力,使他整个人都平静不下来。
可他们真成亲还是假成亲,同他究竟有什么干连?
管这等闲事,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
当日午后,冯霁雯前往了仪郡王府。
八阿哥立下军工,被封郡王,上门道贺者不在少数,府前停了不少车轿,正门外亦加派了家丁小厮守着,以便及时接待来客。
冯霁雯下了马车,瞧了一眼门内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的情形,遂带着丫鬟走了东侧门入府。
上门的也有女眷,进出走得也皆是东侧门,冯霁雯跨过门槛之时,恰遇着了两位妇人带着丫鬟,结伴自府内行出。
因不相识,冯霁雯便只在双方目光交汇之时,略点了点下巴,聊当作是打招呼了,脚下并未作停留。
彼此擦肩而过,那两位妇人却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冯霁雯的背影。
“这不是霁月园那位和太太么?”其中一位压低了声音道,“我没看错罢?”
“可不是。”另一位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讲道:“说是喜好清净,不愿见客的,可这八阿哥才刚回京被封了郡王,就上赶着巴结八福晋来了——合着所谓的不肯见客,原是咱们身份够不上呢。”
二人正说着,忽有一道疏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这不过才刚开春儿而已,怎京城里就尽是苍蝇蚊虫了?嗡嗡地响,聒噪地让人心烦。”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是行来了一位着茄紫色旗服的妇人,一双略显凌厉的眼睛落在她们身上,带着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心知是方才议论冯霁雯的话被人听了去,什么‘苍蝇蚊虫’也不过是来人的讽刺之言,两名妇人脸上一阵红白交加,却又不得不强笑着上前寒暄见礼。
可对方却只冷冷地横了她们一眼,只字未有回应理会,便径直带着丫鬟去了。
“不过是个吃白粮的闲散宗室罢了,顶着个奉恩福晋的名号,还真拿自己当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就是,也就名目上好听些,就她家那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