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
张世德的目光明显起了波动,甚至于说话时,嘴唇也有些抖。
“事实上,从新中国建国到1978年,我们和发达国家的差距,不仅没有扩大,相反,是大大地缩小了!当时的代表团,是用线性的思路看问题;可文明的发展,从来都不是线性的,而更接近于指数的模型。用简单的数字来比喻:1949年的时候,我们的国力是1,发达国家是100,将近30年后,我们发展到了100,发达国家发展到了1000——线性的差距从当初的99扩大到了900,但我们的发展速度,是人家的10倍——差距,究竟是缩小了,还是扩大了?人类文明,从人猿相揖别到旧石器时代,花了多少年?从蒸汽时代到电气时代,又花了多少年?这能用线性的思路去看待吗?”
“而且,我们新中国,讲求的是独立自主的发展,我们左右不了别人会不会来掐我们的脖子,但我们绝不会主动把脖子伸进别人抓着的绞索里去。哪怕是法国,在五月风暴之后也放弃了金融主权,向美国投降了。而我们却始终是独立自主的,这自然在别人眼里面目可憎,一开始,美国觉得我们讨厌,后来,苏联也觉得我们讨厌。全方位的封堵,是坚持独立自主的代价,可如果不这么坚持,中国的生死存亡,就将不在我们自己手中。我们,是自己当家作主的新中国,不是常凯申那样的买办。”
“所以,看待发展的问题,独立自主的我们,不能仅仅是简单地和某一个国家进行比较,也应该和一个事实上的经济圈比较。而今的地球上大的经济圈,说白了就两个,关贸总协定和经互会,虽然,华约里有些国家已经加入了关贸总协定,我们自己也已经申请回归关贸总协定的创始会员国了。这两个,体量都比我们大,积累的家底也比我们丰厚,但都其内部的凝聚力都远不如我们。”
“我以前说过,中国应该努力成为两个经济圈之间交汇的重要枢纽。事实上,我们国家也的确对外宣称并逐渐落实了——我们正致力于实施对外开放的政策,旨在建立新的经济体制,将把中央计划与市场机制整合在一起并与关贸总协定的宗旨相适应。而经济特区的建立,就是实际的标志之一。”
“也就是说,无论是内部的远期战略,还是对外的战术手段,建立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体制,是我们现在的必然选择。单纯的计划经济我们还没能力做到,单纯的市场经济是死胡同。”
“我相信,这也是张常委您为新中国的经济发展思虑的重点之一。”
话到此时,阳光早已从窗户照了进来,毕文谦又一次起身续杯,顺便打开了电风扇。
“以上这些话,虽然和您的问题有所偏差,但我也相信,这些,是在78年的考察代表团之后,您这些年在别的地方难于听到的话——在告诉了您为什么单纯的市场经济不可行之后,再谈计划经济的面貌时,我们,就可以更加的平和而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