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门诊所仅住了一晚,江旭阳就出院了。
高昂的住院费是他不能忍受的,躺在病床上,如搁在炙热的碳堆上,他的心备受煎熬。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他以病情奇迹般地好转为由出了院,住进了旁边的旅店。
两人分房而住,他又得提醒她,出院并不代表自己病完全康复了,而是随时有复发的危险;她不能以出院为借口,扔下自己不管。
美美又睡了一觉,上午起来,他去敲云香的门,还没动手,就看见门开着,她正提包要走。他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他马上跑回去,躺在床上,杀猪般哀叫,果然把云香招来了。看他又病得不轻,吓得她不轻,要送医院。
他拉住她,说什么也不去,坚持医疗不如食疗,“快,快拿吃的来。”他说完就要晕过去。
这时,老白推门进来送人参汽锅鸡。
“我还没点,你怎么来了。”云香不悦道,“就算点餐,也不会点你的。”
“他昨天点的。出院也不告诉我,害我好找。”老白苦着脸道,“你为什么不点我?”
“你骗我的狗煲火锅。”她说得咬牙切齿,“还想我点你?”
“真的不关我事,”老白顿足道:“都是他们祸害的。”
江旭阳看他们要吵起来,从昏迷中苏醒,喊:“别吵了,快上菜。”云香夺过他的人参汽锅鸡,转身过来。老白悻悻地下去。
喝着她用汤勺送来的鸡汤,江旭阳说:“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她放下勺子,低头道:“你叫我怎么原谅你?”
“我以后绝不会再惹你生气,”江旭阳坚定道,“如果再气你,哪怕一丁点,我就……”
“你就什么……”
“我就变王八。”
她一瞪眼:“骗人,你已经变过一回。”
“这次不一样,上次是王八,这次是千年老鳖。”
云香笑道:“你如果做了千年妖精,我更要走得远远的。”
两人吃饱喝足,云香不提走了,各自回房休息。江旭阳躺在床上,心情被喜悦占据。一天里他就这样品尝着可口的佳肴,身边又有心仪的女孩相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然而,过了两天,他心里又慢慢生出一些烦躁,这样装病下去不是办法,荷包一天一天瘪下去,再不想办法,美好的生活又会被生活的拮据占领,但倘若马上好了,又会认为是自己在欺骗她,真的又生了气,恐怕做老鳖都难。
眼下的形势是他的病得慢慢好,什么时候彻底好了,那要看她什么时候真正回心转意。下午喝完鱼汤,他在床上躺不住,下去打老白店里的公用电话。他给球场打电话,说自己家务事处理完了,可以马上工作。
但对方说黄经理被道士打进了医院,要等出院才能安排。他只能再等几天。他又给家里打电话,要给父母汇报自己病了要钱花,又担心他们为自己担心。
捧起的电话又搁下。老白见他有心事,过来搭讪:“病好啦?”
“慢慢好。”
“跟你说了不能上山,”老白叹气道,“你老不听,看看,上去又被打。”
江旭阳无法申辩,只得装出无辜的样子应和。
“不过谁知道呢,”老白道:“你虽被打,但每次都有女孩帮忙,比那些打了还独自跑医院的,不知好多少。”
江旭阳无法忍受他信口雌黄,更担心他口不遮拦,被过堂风刮出去,要坏自己的大事。他脸一沉,说:“我两次住院虽都指定你送餐,但你知道吗,她们都不满意。”
这话果然骇住老白,刚要出口的话就着唾沫又吞回去。见老白被吓住,江旭阳嗓门又大三分,“不是我坚持点你,这生意早让别人抢啦。”
老白眼神里尽是感激,到底是对自己手艺不自信,这也难怪,每每都是为民工们煮菜做饭,近墨者黑,而且不是一般的黑,是长时间积累下的锅底黑,手艺衰落是板上钉钉。原以为做了两道大菜,看这小子吃得津津有味,以为神功再现,原来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只是为了不抹杀自己的面子。
江旭阳看他唯唯诺诺,更加得意,他一屁股坐下来,嘴里要放大炮:“你这手艺……”,他一出口就觉得炮打偏了,打的不是地方,在幸福村时,他虽然尝过云香不少新鲜厨艺,但远没达到品头论足的专家水平,这一出口就能露陷,也许老白手艺上真是个半吊子,但那毕竟也是五百钱,比起来他最多是个二半吊子——二百五十钱。
他把出口的话拌着唾沫咽回去,扭头打量四周,所幸马上找到目标,又炮弹上膛调准准星,说:“你这照片……”
他看到的是一幅挂在厅堂上的24寸照片,写着“新鸳鸯大盗”,照片上那男的是贼公,他认识,女的不是贼婆,是云香来时的同伴,黑衣女lydia,很性感,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老白很得意,以为鸳鸯大盗的名气吓住了他。江旭阳心里冷笑一声,炮弹上膛绝不卸下来:“只挂头像没用,别人以为挂遗像呢。”他说:“你应该添些诗词歌赋。”
他这一说,老白倒真听进去了,以为店里只挂图像不挂文字,就如电视里只有人影没有声音,再好的效果也出不来。
然而,想去追新鸳鸯大盗补诗,已追不上,天知道他们跑哪打架去了,江湖中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再说即使追上,他们也未必会写,黑社会人人舞枪弄棒,何时见过舞文弄墨。
于是老白又想到在店外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