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亿以为她要拿自己开刀,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恐惧,当死亡变的不那么明确或者说死已不是最可怕时,他也开始颤抖。只听一声惨叫,不由地打个哆嗦,连脸上的肌肉也跟着一抖,同时呼吸擦过毛孔,从鼻子里透出来,一张一合都那么明显。桑秋素这时已坐到椅子上,摆弄着一套放好的餐具,她并没有抬头,嘴角边却缓缓曳起轻柔的笑意。如果不是周遭地狱一般的环境,她的样子足以让人误以为在天堂,只能说眼睛是会骗人的,也许这世上本没有甚么值得信任。
武亿过了那惊心的一刻,身上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心抽了一下。惨叫还在继续,他把头抬起来,只见尹川玉弓着身子,那两个铁面人,一个拿着一把又长又细又尖又弯的刀绕到他背后,手在古铜色的背脊上摸索着,好像屠夫在探摸猪肉几斤几两或者在估计哪块肉好哪块肉差,而另一个站在他前面,手上握着一把短小的剔骨刀,刀尖上还挂着血珠。只听“翕”地一声,肠子流了出来,但由于开口不大,并没有一股脑地豁出,而是他动一下便出来一分。但他没法不动,因为实在太疼了,他用手往自己肚子里掏,恨不得全都掏出来,甚么叫撕心掏肺之痛,便是如此。
武亿又低下头,向桑秋素请求道:“放了他吧。”她呷了一口清茶,眸光婉转成水,笑道:“一个作恶多端的,也劳你求情么?”尹川玉求死哀号声不绝于耳,武亿道:“他不好,你难道就好么?话说,‘恶贯满盈终有一短’,何?做的太绝?”桑秋素吹了吹茶,其实茶水并不烫口,她只是在思考在酝酿,半晌才道:“春桃弱草,白莲夏花,红叶秋山,腊梅吐蕊,一季一画,先贤说穷达之理,且太平入世、乱象归隐的,说通了都是经济之途,再添一笔风花雪月,那又成文人雅客的做派,都是纸上文章,自欺欺人,总归是安逸些,并未感觉真苦真痛,倘若饥不择食、插标卖首,或同类相残、嗜杀成性,谁还管它美景如画?所以说惹官惹祸都不要惹刁民,真正经历了恐惧便不会恐惧,心是空的,说白了天不怕地不怕,无所敬畏则鬼神不惧。”武亿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世上最可怕的究竟是甚么?”桑秋素没有说话,呆呆地坐着,眼里很有一点惘然之意。
这里尹川玉痛的在地上打滚儿,那凄叫拉醒了她,陡地把茶杯一放,站了起来,茶水也跟着溅出两滴。尹川玉朝她爬过来,哭爷爷告奶奶地求饶求死。后来有些神智,也许痛到不觉痛了,才注意一旁的武亿,见他身无所蔽,知道同病相怜罢,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安慰,苦笑道:“兄弟,哥哥歪瓜裂枣的模样儿,你见了怕不怕?”武亿不知说甚么,只向他望了望,希望他不要着急,也当个安慰,尹川玉会过意,轻轻一笑,说道:“砍头剥皮的活儿,咱哥儿几个也干过,但今时见了这里兄弟姐妹的工计,才知差远了,人家做的精细,咱们就是简单粗暴,可······可······”他声音开始颤抖,像受到极度的惊讶,叹气道:“可瞧的仔细了,想象便也多了,自己把自己吓住,唉,好酒好肉好诗好画好女,全都没了兴致,原先图个快意恩仇的,如今,如今······”眼泪滚落下来:“如今美好的,都不能好好看了,原来这就是坏人和好人最大的区别。”歇口气,由衷地感叹:“做个好人真好!”说着,便咬舌头,哪知旁边使女伸手拦了。武亿看他这一出,也是惊的一跳,叫道: “尹大哥。”尹川玉自尽不成,听到武亿一声“大哥”,心有所感。原本是发现两个弟兄死于非命,怀疑到武亿身上,便一路追了上来,本来深极痛恶的,这时倒感激起来,说道:“武兄弟,你与我不同,还很年少,良心也好,想必没真的做过歹事,就不要怕。无论这女人给你瞧甚么,或者对你做甚么,都无?怕的。管它奶奶的······”他忽然意兴大发,扯开嗓门叫道:“甚么人肉馍馍,吃起来和猪肉一个味儿,你一个行止端正,问心无愧,吃就吃,诗中还说‘饮血啖肉’的,怕么?老子一条好汉,十八条大道横着走,背重剑闯天下,好打不平,哈哈,看我怕谁?”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