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亿对方栖梧本没有好印象,知道他不是鬼花王,更无说的,才要走,及转身,他已然掠到自己面前,眼含笑意,立刻使人想到一个“雅”字,但并不曲高和寡,反叫人想与之亲近,正是雅俗融一。
方栖梧道:“我诚心结交少侠这个朋友,你只管躲么?”武亿道:“那也没有,只你一个狗仗人势,为非作歹的,我瞧不惯。”方栖梧笑道:“我沾花惹草,好勾引佳女佳妇是有的,你怎样指摘都不否认,但要说我为非作歹,可不能吃了哑巴亏,你去问一问,方少保何时拔过人家屋上一根草或是占过人家一亩田地。”
武亿听了红脸,他的确只是仗其义父梁师成的为人识人罢了,兼之陈白衣之事,才对方栖梧有了大奸大恶的印象。
方栖梧道:“那陈姑娘是罪眷之身,我不救她,早已死了,不知死前尚要经受多少折磨,听说还是青云帮的前任坛主,在任上没少得罪人,关键是和叛军扯上关系,就等于拴链缚身,拘住了,再没逃的,只恐死路一条。我可不是大菩萨,难道有能耐将她好端端放了么?亏着校场一见,有了怜香惜玉的意头,本想讨来做个小妾,不想此女坚贞不屈,我方少保何曾为上一个女人逼的人家寻死觅活的,只好?水卖给‘地域无门’,好歹让她有个落脚处,说来还是恩人呢。”
武亿想到明教众人凄惨下场,陈姑娘尚属好的,便觉他说的有理,一时自己心里倒过不去,说道:“在下说话直野,少保见谅。”方栖梧笑嘻嘻地,拉过他手,道:“这就是了。”
携他转至后塌,帘帐后有一个楼梯。二人下了楼梯,面对眼前之景,武亿诧异难述,听方栖梧道:“正是‘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不免附和。
青铜鼎、夜光杯,酒池、肉林·····都是富贵人家的游戏,他因念百姓苦于饥寒战乱,慨叹同人不同命,难免又悲又恨,只恨不得将这些聚钱敛财、穷奢极欲的都杀尽才好。
方栖梧见他这样光景,叹道:“我好心带你来好吃好喝,不想你这样容易触景伤怀。乱世中,既要装雄伟壮志又要有颗悠闲恬淡的心,不要甚么都是萧瑟的,否则尽添愁烦,愁也愁死了。”武亿嘴角抽搐,道:“这样的酒这样的肉,我是吃喝不下的。那边有吃不上饭的百姓,这里却有如此暴饮暴食之徒,世道不公,当真不公。”
方栖梧道:“你有一颗悲悯万众的心,却只有这颗心,甚么也做不了甚么也改变不了。”武亿称是,愈觉悲伤,方栖梧又道:“这倒没么。大洪流中,任何人都不过随波逐流的一小股,?势才有所作为逆势则定无所得。”
武亿闷闷思索,只听咚的一声,见方栖梧已然脱衣下池,没了半个身子,向他道:“即便当今圣上也没法这般享福,管他昏天暗地的,先做一回纣王再说,要知这个机会可不常有,鬼花王去见四分茶庐的大当家,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要是见到有人在他地盘上胡吃海喝,只恐大动肝火,嗳,死无葬身啊。”
武亿一时逗笑了,扫却愁云道:“他的事迹我零碎地听过一些,平日异常厉害的角儿说起来也只有敬怕的,我倒稀奇了,是怎样吸血啖肉的混世魔王,不过兄台一脸有恃无恐,嬉笑怒骂的,我一面好笑一面又好奇敬服兼不少猜度疑虑。”
说着,脱了衣裳,扑通入水。二人一行泡酒池一行举盏饮酒,吃各种肉脯浆果,不一会儿便涤去身上燥乏,浑身来劲。
武亿将想良久,终于鼓气问道:“请教贵庭如何处置方,方·····方腊?”方栖梧闭眼享受,道:“只有方腊并家眷押在神捕司,无人能管,要如何处置,我也不得而知。”
武亿听了更是担忧。这里二人说聊一回,方栖梧忽然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俩赶紧走,要真碰着冤家,不是路窄根本无路,死路。”
他动作麻利,不一会儿整装完毕,等武亿一时,一并出来。转到廊脚,武亿不肯再走,四处张望,方栖梧道:“放心,我替你付了银子,梅姑娘既无事,你那宝贝陈姑娘也无事。”
他吁叹一声,闷头随他走。走到那“烛影摇红”的大门口,先前的美貌少女迎上来,指着一旁棺材微微一笑。二人躺好,立觉棺木生脚,风一般掣出。
待重见天日时已是大白日了,不过荒坟凄草,阳光亦显无力,人也多没意思。只见梅七七坐在前面坟头上,方栖梧喜叫道:“梅大娘。”
武亿惊异万分,紧步赶上。梅七七见二人一并出来,笑骂道:“死小鬼,整日耍钱吃酒,白花的银子你就使劲败,反正你老爹就你一个种,嗳,也不对,他哪里能有种,充其量就是没费力的‘野种’,留诸来日‘春风吹又生’。”
方栖梧笑道:“梅大娘真是越来越不可爱,还是说女人终究小气,只见得男人对自己一掷千金却见不得男人向外出手阔绰。”
梅七七狠力啐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你千金肯买一笑,我还不一定笑呢,甚么时候就成我男人了?”方栖梧一面含笑,一面视若无人地,直接上手摸到她腰上,再用力一握,惹得她娇哼一声,且道:“不算么?嗯,至少算个姘头。”梅七七下死劲地呸道:“不成样子,亏老娘惦着。”
伸手一推,转身拉过武亿,道:“这个才是真纯情,不像你空生了一幅纯情模样。”武亿面红,挣脱手,有些懵圈。
方栖梧笑道:“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