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天,亮的很迟。
顾宛颜心里惦念着今日要去探望老爷,天还未亮就已经起身穿衣洗漱,然后到厨屋里亲自下厨。她硬是折腾到天彻底亮透了才边擦拭着汗珠边踏出厨屋。
等她人到达云济堂时,胥东恰在门口等候她。
顾宛颜撩开马车的帘子对着胥东笑了笑,然后拎着食盒跳了下去。
胥东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美食,掂了掂,笑道:“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这么沉。”
顾宛颜神秘一笑:“也有你的份儿。”
说罢两人默契地并肩前行。
老爷在云济堂的居室是堂里最南边的一个独立庭院。那里花多树多,空气最为清新,很适合病人休养。
“我爹他怎么样了?”顾宛颜以往极少往云济堂深处走,一时新鲜,便边走边打量着四周。
胥东说:“顾老恢复得很快,现今他老人家虽然还不能伶俐地吐词,但是神智已经清晰了。只是他现在整个右半边的身子依旧没有知觉,左半边身体倒是可以自由活动——我每天都给顾老安排了适当的恢复训练。”
顾宛颜听了,不禁愣了一愣。
胥东感觉到了顾宛颜忽然放慢的脚步,不禁偏头去瞧她。只见顾宛颜面上沉沉,微微颔首,目光黯淡,似乎在想些什么。
她垂了垂双目看着自己缓缓前行的脚尖,心里有些自责。
顾宛颜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许久都没有过问老爷的病情,心里也很少想起云济堂里住着的老爷。
方才听胥东一说,她才知道原来老爷他已经恢复了这么多了,于是在心中的堵塞尽消的同时,她更多地感到内疚。
是啊,她承认,生活里充斥了那么多冗杂繁琐的大事小事,自己完全忘记了拿出时间去念一念这位为顾府尽心尽力的老人家。
胥东对于顾宛颜的心思仿佛很是了然,他目视前方,淡淡地说:“其实你不用自责。这段日子你一直为顾府操心尽力,再加上事情越来越多——顾老他会理解你。”
顾宛颜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胥东这时候停住了脚步。
她再抬头,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老爷的住处。
庭院的门是大敞着的,透过门往里看,树上还残留着昨日的积雪,白白盈盈。
他们二人进了院子,此刻二夫人正好刚刚把坐在木制轮椅上的老爷从屋子里推了出来。
顾宛颜一看见老人家,眼眶便立刻红了。
老爷也看见了顾宛颜。
显然老人家很是欢喜,他看到顾宛颜后,嘴角立即扬了起来,这一笑脸上的皱纹也显得更深了。他一时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咿咿呀呀的模糊声音。
二夫人一手搭在老爷的肩上,笑着朝着顾宛颜招了招手,温柔地说:“宛颜,快过来,你爹让你过来!”
顾宛颜愣了愣,然后笑着快步走了过去,停在老爷身侧蹲了下来,并握住他有知觉地那只手:“爹,宛颜来看你了。”
老爷高兴地直点头,口中模糊地说着“好,好”,这让顾宛颜心中越发酸涩。
胥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将食盒朝着老爷举了举,笑道:“顾老,这是宛颜亲自下厨给您做的。”
顾老的目光投向胥东,仍是笑着点头。
顾宛颜起了身,对二夫人说:“二娘,我来吧。”然后接过了轮椅。
她侧头对二夫人说:“二娘你休息吧,我陪爹去走一走。”
二夫人笑着点点头。
胥东陪着顾宛颜,还有老爷一同去云济堂的后院散了散步。因为今日化雪,天气严寒,顾宛颜不忘给老爷披上了一件厚实的袄子。
三人在后院里惬意踱步,院中梅花的香气一阵一阵扑鼻而来。顾宛颜嘴未停过,她一直在跟老爷说些开心的事情,想着办法让老人家心情舒畅,而那些深藏在她心中的其他点滴——关于顾府,关于珠宝店,关于夫人,关于顾漠......她只字未提。
胥东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更多时候静静聆听顾宛颜说话,时不时搭上两句。
老爷虽不能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受,可看得出来,他比以往都要有精神的多。
顾宛颜今儿是足足在云济堂里待了一天,临走时天已经略略黑了一点。
离开的时候胥东送她至门口,顾宛颜欲告辞,可胥东却不然。
未等顾宛颜将再见二字说出口,他忽然拽住顾宛颜的胳膊,表情严肃地盯着她的脸看。
顾宛颜极少见胥东这副模样,被吓了一跳,她忙甩开胥东,奇怪地问:“怎么了?还有事吗?”
胥东寒脸道:“你有事瞒着我。”
顾宛颜怔了怔,然后佯装莫名其妙地笑笑,一脸无辜:“哪有?”
胥东不再说话,却是从身上掏出一封信笺,在顾宛颜眼前晃了晃:“你在这封信中的语气不太对,你想不告而别,对不对?”
顾宛颜望着信一惊——糟糕,她本以为自己离开前是不会碰到胥东的,才让玉瑾把这信代交给他。可是昨天胥东突然一出现,顾宛颜就给忘了这茬儿,也忘记吩咐玉瑾信不用给了。
她在心中埋怨起来,笨玉瑾!真笨死了!
顾宛颜一时尴尬,愣愣看着胥东不知道该说什么。
胥东面无表情地将信收了回去,用一种“我看你要怎么说”的冷冷眼神静视顾宛颜,等着她作解释。
“我......”她有一些词穷,一时间想不到任何理由来搪塞胥东的疑问。
两人之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