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拂镜在金潼鬼城外的山林里找到了一个山洞, 打死了洞中栖息的一只鬼兽, 霸占了山洞,拂镜把槐序扶到洞中休息。
槐序惨白着一张脸,咬着牙苦笑道:“你又造杀孽。”
拂镜冷笑道:“生生死死, 本就是自然运转之理,我不杀它,它总有一日也会死。人有阳寿阴寿, 阴寿尽了, 不还是一个死路。”
“强词夺理。”槐序靠着石壁,微微挪动自己的身子,都牵动体内伤势, 额头上渗出冷汗。
拂镜站在他身前, 道:“你是好人,我可不是。现在把这畜生赶出洞府,要是被人发觉摸了过来,你我都是一个死字。你敢冒险,我可不敢。”
“你兰若王自然宅心仁厚,宅心仁厚的你不就落得如此下场?”拂镜的身子隐没在黑暗里,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你就要死了。你在阴土月余也不曾流过一滴汗,如今你开始流汗,说明你已经守不住体内精气。这里是阴土, 一旦你守不住精气,你的气血就会不停的消散,就像你身上的衣服一样, 很快就死去。”
槐序感觉到他朝山洞外走去,问道:“你去哪?”
拂镜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道:“我去金潼鬼城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间的丹药能救你一命,你最好祈祷我不要被发现,不然我们俩都要死。”
拂镜的声音已经远去,山洞中已然沉寂下来。
槐序深吸一口气,靠着岩壁盘腿坐好,只觉得口中一片苦涩。他在身体里养着天尊的业火,借业火锻炼肉身和元神,本是为了应对那场最终要到来的战斗。他以自己为容器、自己为燃料养出来的业火,到底还是不是地尊的业火,已经在难以断定了。
还没有见到天尊,他体内的业火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了。
若只是业火加身,并非无解。但是法力耗尽,难以守身,戒法已破,道法难持,这才是此刻无解的难题。
槐序盘腿打坐,自然是一点元气也吸摄不到的,不但吸摄不到元气,连自身的元气都在逸散。但好歹,他是静下心神了。
当日摩顶受戒,大尊收他为弟子,命他持戒,不杀有灵众生。他因此而得了一个神通,便是“不杀有灵”。他的神通道法都不会杀死有灵众生,故而在封、禁、镇、化种种神通上,他最是精进。
但是与赤焰尊交战的时候,他的神通被破了。不是被赤焰尊破了,是被他自己破了。他已经很虚弱了,虚弱到哪怕是队上赤焰尊这样的鬼王,都要以命相博。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一刻,不杀有灵的神通是他自己破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的心在那一刻有了缺憾,因此他的杀戒、他的法都有了缺憾。这样的缺憾,让他的心境无法维持无漏,他的肉身自然也无法无漏。
拂镜想去金潼鬼城找找有没有可以救活他的人间的丹药,但是他自己却明白,他的病药石无医。
槐序闭上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寂静之处,渐渐泛起一点亮光,浮现一面镜盘。镜盘上浮光掠影一般,十二因缘、六道轮回都融成一团色彩斑斓的幻景,槐序在这片幻景中沉沦了进去。道心退转,许多清晰可见的东西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起来。而破戒而来,却仿佛有另外一扇门为他打开,这扇门里,似乎有着什么可怕的存在低语着,诱惑着他去探寻,去摸索。
槐序道元神在镜盘中陷入了迷惘,镜盘的角落里站着他的未来身。未来身看着槐序,震荡的金色法力在镜盘上游弋,嫌弃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脸上带着面具,一般是悲天悯人的佛,另一半却是择人而噬的恶魔。
你会怎么选择呢。似乎有人在低语一般。
阴山。
披着一身宽敞僧衣的大尊坐在石凳上,脚边趴着一只白狗。大尊对面,一个少年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金酒盏,两人面对而坐,未发一言。
那少年道:“你这里还是清苦。”
大尊道:“我又不喜欢华服美宴,比不得你那繁华。”
那少年道:“我来,你便不惊讶?”
大尊哈哈大笑,道:“你迟早要来,只是比我想得早一些。”大尊的目光转向阴土之中,悠悠道:“我也不曾料到,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那少年诡异一笑,道:“结果可未必如你所愿。”
大尊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摸了摸白犬的脑袋,道:“还要多谢师兄的点拨了。”
那少年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这样的秋天,淅沥沥的雨声带来了一丝丝的寒意。
项宁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又好像感觉自己有什么事情忘了做。昏黄的灯火朦胧又暧昧,灯花摇曳,项宁城看着灯影,眼神渐渐飘忽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男人在深夜思念的,自然是个女人,那是个很美的女人。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应者自己的要求来了王府,但是他却没有狠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时似乎是觉得,若是她真的不爱自己,也不想让她恨自己。可是后来的事情就很一言难尽了,他以为不喜欢自己的她忽然吻了他,她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床上,发生了一切事情,然后把他的记忆抹去,穿着衣服悄然离去了。
就好像嫖客把姑娘睡了,拍拍屁股走人了,还没有留下一文钱。
莫桑芷不是嫖客,他也不是姑娘,但是莫桑芷是飘然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