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再纠结,纠缠在这世界上,也已经没有意义了。”那蜃慢慢地说道,“我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和死因,现在马上就要消失。但我依旧很感谢你们,我现在剩下残余的一点力量,可以满足你的一个小的心愿。”
“好,那我希望,如此这般。”我走近白影,低声说了几句。
白影颔首。
紧接着,身边的雾气在我们头顶一下回旋,凝聚,然后瞬间消散。
身处的房间,脚下的地板,头上的屋顶都消失了。我发现我和奶奶正站在山崖下的一片荒废了的田地间,头上是晴空朗星,脚下是数十具已经没有血肉的白骨。而周旦,张雨轩和a先生,都晕倒了在一旁。
“这些白骨,应该就是这些年被卷进浓雾,吞进鬼屋中死掉的人。”我叹了口气道,“这些人的死亡又加重了这蜃精的怨念,形成了恶性循环,让这八角山的浓雾经久不散。”
“但是现在应该好了。这八角山不会再起恶雾了,这些人也可以安息了。”奶奶拿着十字架,一边低声为这些亡灵祈祷,一边对我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样?”
“现在快带上a先生走吧。”我说道,“我让鬼屋的恶灵洗去张雨轩,周旦和a先生在这鬼屋里有关你我的记忆,他们会忘掉我和你的出现,也会忘掉a先生给他们透露的宝物的秘密。这里就交给张周两人吧,他们是东宗的人,相信他们能有办法从警察那里脱身的。”
我说道,走过去搀起a先生,就往大路上走。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让张雨轩和周旦他们失忆,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段经历或许抹去了会更好。奶奶尊重我的决定,只是分别从张雨轩和周旦身上搜了一包东西装进了自己的行囊里,然后便跟我一起扶起了a先生。
没有了雾气,八角山里的路便不那么难走了。我和奶奶走没有多远就遇上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我们把a先生送到了附近的医院。离开后,我匿名给a先生留了一封信,在那信里告诉a先生,如何利用他已有的信息和东宗谈判,如何让自己不再受到他们的陷害和骚扰。奶奶也同样写了一封匿名信给东宗宗主,提醒他们小心内鬼,留意仓库有无丢失重要物品。若是东宗的《阴私记档》真的全部暴露,便会天下大乱,人心惶惶,我和奶奶都不愿看到这种情况。但偷窃之人是东宗宗主的嫡系子孙,此事涉及东宗家族隐私,若是直说又不知道会引来多大的风波,于是我们只能从旁暗示,点到为止了。
两封信写完,找了两个无人值守的邮箱投递后,我们便走了。我和奶奶一起,坐车躲到了一个距离八角山不远,但相当清静的旅馆。
在房间把门关上的那个瞬间,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往事,那么多的纷纷扰扰,好像瞬间便与我无关了。
我终于搞清了我是谁,终于能按胡寻的身份去好好生活了。
但是,我并不是没有要关心的事了。
事实上,依旧有一个让我想不通,也让我十分关心的问题,摆在我的眼前。
我突然转向奶奶。叫住正在旅馆房间里烧水和洗杯子的她,让停下来。
“对了奶奶我想问你,你进入鬼屋多久后,发现了这个谜底?”我试探着问道。
“大概……”奶奶挠了挠头发,不以为意地说道,“立刻就发现了吧。”
果然……眼前的这个人,和我猜测的一样厉害。她好奇多事,但同样的,她也确实是能比旁人更快地撇清那些不重要的细节,找到最关键的解谜点。而这也正是让我迷惑的地方。
“既然你这么早就发现了这鬼屋的秘密,为什么你不早点出来,来找我,而是一直留在这里?”
其实比起其他一切问题,这个问题更让我关心。在鬼屋里,几次和她见面,我都是忐忑不安。我多番试探,就是想知道她对我究竟是什么态度。
这是一个我既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的问题。
现在,大多的谜团都已经知晓,我终于不得不面对它。
“你真当我是圣人啊。”
奶奶看着我,眼神变得清澈却又锐利了起来。
“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有那个本事,一开始就看破一切,知道你究竟真身是谁?”
她说着,抬头看向旅馆窗外的朗朗星空,侧眼,淡静地看向我说道,“我是追着那位a先生来到这鬼屋的,当时我并不能确定你究竟是谁。当我被困在这屋子里的时候,发现到了那叫言无调的年轻人,似乎和我有着一样的目的,便着意打听。后来张雨轩来了,我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于是我便一直装疯卖傻地接近他们,从他们的言语中套取信息。没错,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调查你的身份。”
我和奶奶向来亲近,极少被她用这种不带主观感情,理性客观的目光注视着,这让我感到微微恐惧之余,又有着对她的理解。
我能理解她当时的痛苦,这种痛苦不会比我的痛苦来得浅薄。
当时,在她眼前,放着一个痛苦的谜题:究竟那个在她眼前苏醒,和她极为亲密的青年,是她从小照顾的孩子,还是杀害那孩子的凶手?
如果答案是前者,那尚且可以接受。但如果结局是后者,必定让她感觉如坠深渊。揭开这个谜题的过程,也必然让人恐惧万分,甚至会让人失去勇气。我都难以想象,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一步步查出真相的。
“我明白了。”我走上前,扶住奶奶一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