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时被众人推举出来,半揭竹帘,朗声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夜,岂可辜负了?本君不才,提议以夜为题,在座的诸位即兴赋诗一首,本君添个彩头,此为母皇所赐的漆烟墨锭。”
五皇子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虽然有喧宾夺主之嫌,到底因着他的身份,不容置喙,但他说的话,一时称得上激起千层浪来。大家都跃跃欲试,尤其早前收到沈奚帖子的各位才女才子,自然抱着发挥所长,或者是一鸣惊人的目的而来的。
二皇女连连点头,也顺势让人捧来一对玉如意,算是添了把彩头。这个时候,气氛已经炒得火热,尤其在座的还有皇子皇女,纵然不是冲着那彩头的贵重去的,可那毕竟是女皇所赐,意义非同。
这个时候,三皇子也不甘示弱,众人眼睛一花,只见三皇子所座的绘有美人图的竹帘微微一揭,慢慢地伸出青葱玉手。小厮接过,很快站到场中央,摊开手中画卷,竟激得有人掩口失声……
此画长近三丈,宽三尺,在画中可以说极为壮观,而画中所绘的千名仕女图,各个容貌非凡,形态各异,但最叫人惊讶的绝非它的高深技法,而此画乃是前皇所绘的宫娥图。前皇虽政绩不甚出彩,但她的画技是公认的,可惜她贵为女皇,所书所画在民间少有,即便流传出来,大概也只有当今女皇和元后身边才有吧……三皇子是元后唯一的子嗣,他有此画也不足为奇。
竹帘内,陆修懒懒地抬起头,瞥了眼那些撇开竹帘的女子们,见她们脸上全是惊叹和不能自己的激昂,有些无趣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这幅图你从哪里找来的?”
“你库房东西那么多,放着也是蒙灰,不如物尽其用,发挥它们的用处来得更好些?”唐诗毫无愧疚之心,笑意盈盈地道。
反正他把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容给她拿来,顺带收买人心来得好……陆修毕竟不必陆黎那么心机深沉,等到日后被人落井下石,这些他积累的财富和傍身之物,还不是统统进了陆黎的口袋?
这一幅宫娥图,是陆黎拿来赏赐给杨连衣的,后来被杨连衣后院几个争风吃醋的男人们用来夺宠……堂堂女皇亲手所绘的画,竟落到了那样的境地,还不如给真正有才学又懂画的人聊以慰藉呢。
如果说一开始有人慨当以慷、磨掌擦拳地朗朗赋诗,打算发扬一下才名,那么此刻已然是口沸目赤、心潮澎湃地欲要夺魁,摘那一卷令人叹服的彩头了!
唐诗没兴趣凑那热闹,听着众多被誉为才女才子的诗词,偶然也有佳作,其中以沈奚公子最为出彩,旁的她也品不出好坏。
可她不懂,陆修却是一目了然,细品诗词中的精髓,对其中有几分才气的人多瞟了两眼。不得不说,沈乔和沈奚不愧为沈相的子女,确实才思敏捷,文笔极佳,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出口成章,确实比旁人要强得多了。
直到一轮,轮到了和二皇女同来的杨连衣。
这个时候,多数人都已经打听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是前些日子大出风头的杨才女,那一首《将进酒》流传甚广,说是连女皇都对她都是赞美之词溢于言表,不由地引众人纷纷神交。
此时见杨连衣不卑不吭地起身,在柔柔的灯光照射下,轻轻一撩月牙白的长衫,姿态尽是说不出来地随意和潇洒,那张清秀至极的脸,在皎洁的月光下,也显得朦胧和清冷,气质卓华,又有那样的才气,几乎没有人怀疑,这个人将会在此时一啸动千山。
既然是仲夏宴,自然是以仲夏为题,杨连衣绞尽脑汁,总算是相出一首面前符合来的,也得亏她唐诗背得滚瓜烂熟,不然一定想不起这一首来。
她定了定神,朗声道:“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
《江村》这一曲借景抒怀,表现了悠然自得和心满意足,先不论与之前沈奚等人的高下,单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象出如此生动和清幽的景象,确实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便是沈乔沈奚,也不过重在修饰辞藻的愧丽,毕竟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
如果这首诗确实是杨连衣所书的话!
此时,不仅仅是一众才女目瞪口呆,一脸“叹服”地看着她,便是竹帘内的诸位公子,也目光灼灼,透过隔着的那一层薄薄的竹帘,杨连衣即便脸皮再厚,也不禁有些涩然,但她内心的得意确实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她想,她人生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吧!
寒蝉争鸣,就连丝竹之声都轻了不少,人们只是惊了一惊,很快就相互耳语起来。
唐诗给了陆修一个看好戏的神情,忽然发问:“这位……杨姑娘是吗?方才五皇子所言,要求在场的诸位即兴作诗一首,请问杨姑娘,当真是在如此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来的?在下佩服……”
筵席座位,越靠近上首,说明在座的身份越是高贵,而三皇子的座位,正是二皇女对面,遥遥地在众筵的上首。从竹帘一隅发出一声略带轻笑的婉转的声音起,那些窃窃之语顿时收声,集体观望起来,直到话落,才将视线又重新挪回杨连衣的身上。
“过奖,过奖。”杨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