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把时间带回徽朝十六年的初春。
春寒料峭,整个皇宫依旧冬眠在皑皑白雪中,缺乏春意。唯有凤藻宫中格外热闹,一片生气。
“皇后您看,峥儿再过半月便满十二岁了,身子骨越发强壮,人也越发调皮。昨儿个刚刚从书房里下来便嚷嚷着和长乐皇子去赛马,赛马也就随他去了,结果磕着长乐了,没想到长乐比长德小公主还爱哭,闹着小半天才肯罢休。唉,峥儿这这个当哥哥的,还不快向弟弟赔不是。”说话的便是温愍皇贵妃,一头青丝黑发梳起雍容华贵的牡丹头,左右分别镶着金錾连环花簪与鎏金镶宝的点翠串珠簪子,再以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点缀发头,一身五色蹙金华服,显得尤为夺目,艳压群芳。温愍皇贵妃声音清脆有力,如珠若玉盘一般打在穆妃心里。
穆妃便是长乐皇二子的生母,清秀婉约、与世无争,就如她的装扮。元宝髻上只插着一根银点翠嵌蓝宝石簪,散落着几朵珠花,仅此而已别无他饰。
“这原是不打紧的事儿,峥皇子也才比长乐年长一岁,小孩子嬉闹难免磕磕碰碰,皇贵妃请勿责怪峥皇子。如果要责怪就责怪臣妾教子无法吧,长乐这么大了老爱哭哭啼啼。”穆妃低声维诺道,她原就是这样子低顺之人,不爱与他人争宠多爱。从才人、美人、再到位列四妃,一路顺风顺水,但这一切缺都是隐忍换来的。
“瞧穆妃妹妹这话说的,我怎么敢责怪你管教无方呢!皇上前些日子还在夸赞长乐小小年纪便能出口成章,改日我还要去穆妃妹妹的瑶仙殿,好好向妹妹讨教如何教子有方呢!”温愍黄贵妃,轻移莲步走到穆妃面前,打了一下穆妃装扮,掩口而笑道“只不过我要提醒妹妹几句,好歹妹妹也是位列四妃,你看看人家钟妃,虽然在皇上心中分量不如你,但每日依旧穿金戴银,满头珠花,就算钟妃膝下无子又怎么样,这样子才不辜负妃位这个尊贵的位子,您说我教训得是吗,皇宫娘娘?”
此时穆妃只得起身,“皇贵妃教训得是,臣妾铭记于心。”而坐在穆妃身后的钟妃早已面红耳赤,却也不得发作,只能悻悻作罢。
嘉靖皇后端坐在凤椅上,良久才回过神来,“皇贵妃妹妹真是说笑了,穆妃端庄清丽、钟妃明艳动人。后宫每一位姐妹如同百花齐放,各有各的美,你又何苦去为难穆妃呢!再说了,峥儿活泼可爱、长乐聪慧博学,这些都是你们这些为娘的人的福分,要好好珍惜才是......”嘉靖皇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心中又翻涌起她夭折的上阳公主,“若上阳还在,她肯定会“母后”、“母后”的满屋子找本宫,那是何等的欢愉?”嘉靖皇后一身墨色锦衣,寻常发饰挽起乌发蝉鬓,与温愍皇贵妃的奢靡华贵相比,着实暗淡了许多。
嘉靖皇后迅速收拾好思女的悲痛,提了提神道,“今日各位姐妹都在,是想和你们说一件事情。本宫想诸位也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昨日本宫与皇上说起了选秀之事,皇上的意思是不宜大操大办浪费人力物力,因此本次选秀便化繁为简,从当朝官宦人家选定几位品貌俱佳的秀女便是了。”
嘉靖皇后话音刚落,嫔妃们原本紧张的神色终于缓下来了,钟妃刚刚被温愍皇贵妃发难一直说不上话,现在见各位嫔妃默不作声便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拟定了哪几位秀女?可否告知宫中姐妹,也好让各位姐姐为皇后娘娘分担劳苦。”
分担劳苦是假,探一探虚实是真。皇后娘娘何尝不知各位嫔妃心意,便说道,“这次共拟定了五位秀女,分别是从三品光禄寺卿陈劲松之女陈芷文、五品翰林院侍读黄聪之妹黄余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杜之岳之女杜萱、从七品国子监博士向萧之女向婉豫以及从八品钦天监挚壶正裴正罡之女裴蕙桐。”
听罢嘉靖皇后,钟妃脸色已浮现出一丝笑容,“原是一些品阶不高出身的秀女,不必放在心上,你说是吧,钟妃妹妹。”温愍皇贵妃一语道出钟妃心中所想,直勾勾地看着钟妃。
“好了,皇贵妃,你又何必如此。品阶不高出身不好又如何,只要是能够为皇上生下皇子便是皇家的贵人,又何苦计较这些。更何况,本宫是特意选了这些秀女,就是怕你们心里不痛快,你有何苦去为难钟妃呢?皇贵妃若真有心,还不如再为皇上添上一位小皇子才是。罢了,今日就到此吧,本宫也发了,你们也回去吧。”
说罢,众人退出了凤藻宫,谁能想到,这些秀女之中竟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