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安德烈已经非常小心尽量不去触碰精灵们的敏感神经了,可当某些人看到安德拉芮的饮食文化开始渐渐的影响到越来越多的精灵,并被他们所认同的时候,一些情绪极端的人却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了。
仇恨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玩意儿。
理论上来讲,这种连非高等智慧生物都会履行的行为通常都伴随着破坏和杀戮,并不能为社会创造任何的价值。也就是说,除了让心怀仇恨的人得到精神上的慰藉,复仇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不过这也只是深渊之子基于另一个法制健全的世界而得到的答案。在那些蒙昧的、落后的地方,复仇却拥有着能让它茁壮成长的土壤——作为一种应对不健全法制体系的补充手段,在某些人的眼中它甚至比律法本身更具威慑力。
对人类的捕奴队来说,精灵的道德和律法对他们的威慑力几乎为零,让他们害怕的只有来自森林的报复。而对几百年前那些曾经肆虐整个嘉兰迪雅的魔族来说,他们甚至连精灵的复仇都毫不畏惧。战争的胜利意味着能够占领富饶的土地;而战争失败,那也就只有退回贫瘠的深渊继续苟延残喘了。
为了截断魔族大军那来自深渊、源源不断的生力军,精灵能做的自然只有直接切断他们的后路,将搅乱了大陆整整十几年的世界之门给封印起来。可在关闭了通往魔界的大门之后,一些身心受到过创伤的人们却同样也失去了发泄仇恨的目标和渠道,虽然这种如跗骨之蛆般的负面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的变得淡薄。可它同时也会深深的潜伏在人们的心灵深处,一旦受到一些不恰当的外界刺激,便会如春雨之后的野草一般,变得愈发的不可收拾。
德瑞塔·苦苔就是这么一个与魔族有着连时间也无法洗刷干净、不共戴天血海深仇的半老精灵。他以为自己已经渐渐的忘记了那些在战争中所牺牲的队友,忘记了他们或是绝望、或是无助的苍白面孔。可当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隐藏着魔族阴谋的场所被年轻精灵们的笑容所填满的时候,辗转难眠的老者时隔多年再一次的梦到了那个残酷而血腥的年代。
老德瑞塔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于是开始联系那些同他一样,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和朋友的同伴们,他们在一个树冠之间充斥着雾气的早上,堵上了长老议会议事大厅的大门。
……
作为能够影响整个精灵王国各种大小事务的长者议会,其中的成员中有不少人都同德尔塔一样,敌视所有的魔族。可作为王国的掌权者,他们在决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能单纯以自己的感觉和喜好来作出决定。守望者作为一个影响力巨大的战后组织,其中的不少首领本就是议会的成员。由洛珊殿下所提出的各种论据早已说服了议会之中那些摇摆不定的议员。安德拉芮的发展速度是有目共睹的,长者们也愿意相信在精灵王国的监视之下那位聪明的深渊之子也不可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于是议会对于森林中这些异族的态度也就达成了共识,只要他们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议会就只会密切的关注着他们,而不予以过多的干涉。
只是事情总是不会按照人们所希望的那样一帆风顺的发展下去,来自河谷小镇的异族还未做出怎样出格的举动,精灵们自个却已经闹腾起来了。
好几十号人拥堵在议政大厅的门口。作为一个民主却不会在重要的事情上讲究过多繁文缛节的王国,参政的长者每一届都只有三十六人而已。每有一人退位,才会从民意中选出补充的继位者。
劝阻这些情绪激动的人们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精灵们在他们所认定的问题上往往会固执到让矮人都自叹弗如的地步。好在他们并没有采取什么不当的行为,只是每一个从议政大厅前经过的精灵都会由他们灌输一些极端片面的信息。例如魔族已经开始在王都之中建立起了腐化年青一代精灵的邪恶场所,以及身为议员的参政长者全都选择了对此视而不见的渎职行为。
尊重长者是精灵们自古以来就一直流传至今的传统。所以当那些神情严肃的老人们想要表述些什么的时候,被拦下来的精灵们都会十分耐心的认真倾听他们的故事。特别是当这些战争幸存者之中有近两成都有着明显的伤残特征的情况下。
达伦希尔·晨曦觉得自己作为议长已经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了。如果没有人去反驳大厅之外的那些人或者澄清些什么的话。议会毫无作为的说法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真的被落实了。
“去让他们推举出代表进来说话吧。”须发皆白的议长缓慢而又沉稳的说道。
……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弃单纯宣扬自己的片面之词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年迈的议长目光炯炯的盯着被推选出来的代表,他认得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足足三百多岁的半老精灵。德瑞塔在战争之中因为治疗不及时,左脚脚踝处的主要肌腱受到了无法修复的损伤,这使得体力并不如何虚弱的精灵几百年以来都在通过拐杖来让自己的脚步更加稳健。
“这并不是我们要怎样的问题,尊敬的议长阁下。而是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各位对那名狡猾而又虚伪的深渊之子真正的重视起来!”面对着王国权利最高的几个人之一,德尔塔毫不客气的用对方的言辞进行了反击。
“我们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德瑞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