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刘进也会被父皇厌弃。
接下来,自个的太子府只怕也要风雨飘摇了。
刘据闭了闭眼。
不论是出于孝道还是出于维护大汉皇室的名声,他所能舍弃的只有刘进。
“父皇,是儿子教子不严,出了这样的事情……”
刘据一张口,太子妃的身子就晃了晃。
夫妻多年,她太了解这个懦弱又孝顺的夫君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皇上有很多个儿子,所以可以不在乎太子。
太子有三个儿子,所以可以不在乎进儿。
而她只有一个儿子。
新皇登基之后,太子妃不能成为皇后的并不在少数。
更何况,太子妃的位置也是进儿替她要来的。
她无论如何,不能没有这个儿子。
卫皇后也吃了一惊。
原本就苍老的面容上,皱纹变得更深。
一瞬之间,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岁,颤巍巍的支撑不住头上重重的凤钗。
没有等到太子继续朝下说,刘进已经膝行至刘彻面前,跪伏在地上哀恳地道:“孙儿知道皇祖父因为李夫人早逝的缘故疼宠五叔,这一次伤了皇祖父的心,孙儿心里愧疚难当……五叔若是有事,孙儿也不独活,以命相抵就是……只是孙儿和霍娘子已经许下了同生共死的誓约,届时请皇祖父同时赐死我们两个吧。”
刘彻的一双黑眸怒瞪,若是能够射出利刃,只怕刘进已经没有了性命。
“儿啊……”太子妃再也忍不住,凄厉地喊了出来。
刘进转过身来,一脸的泪水。
“母亲,您别怪儿子。儿子惹得皇祖父难过,父亲为难,不孝至极,只有一死谢罪。只是儿
子和霍娘子自小就有盟约在身,只求皇祖父成全。孙儿只是担心以后没有机会交代这些话。”
太子妃难过的用头在地上撞,“你若是死了,母妃也绝不独活,黄泉路上一同作伴好了。”
刘据的泪喷涌而出,对着刘彻大哭:“父皇,儿子不孝。”
当利公主连忙上前拦住太子妃,脸上的怒意压根掩饰不住,“弟妹,你莫要如此,你难道就不管宁儿了吗?五弟是父皇的儿子,进儿也是父皇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五弟的身体弱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父皇还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让嫡孙去给儿子抵命不成?”
这样的话,谁说都不使得,偏偏当利公主说了使得。
栾大的那笔账,让父女二人心里插了根刺,硬生生地梗了这么多年。
若是刘彻再这么对孙子,父子又要离心。
嫡孙两个字再没有这个时候值钱。
刘髆这个样子,压根无缘帝位,燕王和广陵王兄弟两个早都已经失了势。
眼下能够继承帝位的只有太子,而太子的儿子里面,他又只能看得上刘进。
刘彻大怒道:“这是什么话?膊儿尚未醒来,你们到个个在这里死啊活啊的,这是在胁迫朕么?”
实际上这不就是在胁迫他么?
刘进已经放出话来,他愿意一死赔罪,就算是死也要和霍绾君死在一处,要做一对同名的鸳鸯,就是不松口。
刘彻越想越气。
恨不得将刘进一脚踢死算了。
整个太子府,能够让他看得上眼的也只有这个孙儿。
眼下叔侄二人为了个霍绾君要死要活的大闹一场。
都是不中用的东西。
刘彻的心窝子被戳的生疼。
原先对于刘髆的怜惜都猛地被这钝痛给戳的没了影子。
一个文功武治,自诩世上无双的皇帝,竟然没有什么中用的子孙后代继承衣钵。
真是人生大恨。
刘彻再看看大哭的软蛋太子,心里恨得直抽抽,但是再怎么难听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将气憋回心里,一甩袖子,走了。
当利公主和太子妃抱头痛哭。
卫皇后不发一言。
刘据心情复杂地看着刘进。
夹在父亲和儿子中间,从来没有这么难。
大殿之中,霍绾君依旧跪着,等待着降落在自个头上的罪名。
真没有想到,前世她被人嫌弃的如同是脚下的泥土。今生,却被皇子和皇孙争夺,成了狐媚一类。
活得久了,什么事都会遇见。
她只担心皇上会迁怒到母亲和弟弟身上,其余的就由着刘进去了。
他不负她,她也不会相负。
只是不得不辜负了刘髆的一片深情。
天色昏暗,等到霍绾君的腿都跪麻了,才有家人子前来,将饥肠辘辘的她扶起,一拐一拐地去了椒房殿。
刘髆已经悠悠醒转,挪回了椒房殿中养护,太子等人尚未离宫。
只是不见了皇上和皇后。
刘进见到霍绾君憔悴的模样,心就揪成了一团,因刘髆刚刚醒转,也不想旁生枝节,只是将手缓缓放在了心口处。
霍绾君明白了这个示意。
刘进的心意不变,要和她谨守誓约。
她也将手缓缓放在了心口处,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鬓发有些凌乱的刘进,虽然不发一言,但无尽的心事都在里面了。
当利公主见了这个样子,心里长叹了一声。
刘家为何总是生情种。
只是不知道这情能够持续多久。
等到霍绾君一拐一拐地走入了内室,太子妃才低声喝问儿子,声音里面充满了不平的怒气。
“你就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么?”
她视若珍宝,挡尽了明枪暗箭才护着长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