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她仰起头来,万分好奇,“这么说来,岂不是比你还好看?”
南铮笑,摸了摸她的发道别闹。外头有微微的脚步声传来,极沉。
下棋的两个围到窗前向外张望,茶博士进去的窄巷里出来个人,六尺来高,弯腰驼背,步履蹒跚,左手提着一盏纸灯笼,微光白底黑字,硕大的一个奠;右手挽着个布包,鼓囊囊地垂着,还有张白纸冒了出来,想来就是那茶博士说的纸人。
诚然,长孙姒安稳地坐着听王进维和赵克承绘声绘色地同她和南铮描述,如何的离奇和诡异,直到那一声凄厉的哀嚎,似要把心肺从胸腔里剖出来,长长久久,在暗沉沉的夜幕里不由分说撕开人心底的恐惧。
齐氏缩在角落里吓白了脸,饶是见惯了风浪的王进维和赵克承,极不自然地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关了窗子坐过来,“这一声声的,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哎哟!到底是什么事,不会是真的通鬼神吧?”
长孙姒也被窗外那声音嚎地心头直跳,“真是通鬼神,还特意去南郭先生住过的地方祭拜什么?那茶博士不说,在各个路口烧纸人,这不就是祭奠亡人的方式?”
王进维好奇道:“这就怪了,按理说这一个镇子上的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偏生有一个人每年都大张旗鼓来一出,岂不是授人以柄?”
她说恰恰不是,“这里众所周知,贺老头儿做的是神鬼生意,给他祭拜提供了方便,无凭无据的谁也不会说是祭拜南郭先生,惹祸上身。”
外头的哀嚎还在继续,声势颇大;过了半晌才小了些,断断续续地往西面挪过去。那渡口离这茶肆尚有些距离,听得不甚分明,众人的这才舒了一口气,赵克承摇了摇头,“这镇子上的人真不容易,一年来一回,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这么个古怪的老头儿倒是容他安身在此!”
王进维叹道:“一旦招惹上鬼神,百姓都会有所忌惮,这万一说不准呢?何况,这阴阳河还指着他摆渡,虽说没什么官敢再来了,但连着两个村子呢。”
他说话时,长孙姒正侧着耳朵仔细地听,“唉,你们有没有觉得贺老头儿在东头宅子跟前的哭法和现在不大一样?”
赵克承点头,“是不一样,他刚才简直是撕心裂肺,现在好很多,听着没有那么吓人了!”
她摇摇头说不是,“方才的哭喊,悲痛欲绝,像是悔恨交加,现在倒是正常了,祭奠时哭哭也不打紧。”
他和王进维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同是哭喊哪里来这么多区别,长孙姒默了默,嘱咐赵克承等贺老头儿祭奠完毕,去那旧宅打探一下,顺带切身体会一番两厢哭喊有什么不同。
赵克承幽怨地点了点头,约摸是想到了十分怪异的场面,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了。那个哭声从西头渡口又挪了回来,忽前忽后,飘忽不定。好容易挨到了贺老头儿在各个路口烧完了纸人,眼瞧着天都要亮了。
他垂头丧气地下了楼,那睡得正鼾的茶博士许是听到动静悠悠转醒,朦胧间看着一个软绵绵的人影蹒跚而来,困意陡降。从木几上倏然坐起,动作迅猛,一不留神从几上滚了下来,噼里啪啦一通响,两厢吓得都停住了。
长孙姒端着袖子和南铮站在楼梯处,看着两个人相互致歉,茶博士披上衣服端着烛台给赵克承开了门,回转身来扯上被子又沉沉睡去。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笑道:“这郎君有点意思,不害怕外头的动静就不说了,一堆外人在他的茶肆倒是睡得安稳。掌柜的不在,就他一个人,不担心趁他不背我们对他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