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铮神情有些迷茫,打量了半晌说是,“顺着河道往西南也能到,可以绕远些,但不要靠岸。”
靠岸遇上的人多,变数也大,何况他们二人如今这种分外狼狈的模样格外引人注目。她明白他的意思,将他安置在一棵树下,在附近草丛里又拽了一大包止血的大蓟,顺便在兜里翻出一点蜜蜡捂软了填平了耳洞里,又重新贴紧了假喉结,描粗了眉眼。
忙活完了,长孙姒转过身来对南铮甜甜地笑了笑,这才到岸边寻找渡船。她溜达了两圈这才远远地看着有船从西南划过来,又跳又蹦地把船夫给招呼了来。
那船夫是个三十来岁的憨直郎君,一瞧二人简直吓的魂不附体,在他调头要跑之前长孙姒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把如何遇上流寇,如何抢干净财物,阿兄为了她如何伤成这幅模样哭诉了一遍。
那船夫一边抹泪,一边还把南铮给扶到了船上,并且豪爽地道不收他们一分银子。长孙姒笑眯眯地道了谢,“这位兄台,心肠真善。”
那人立在船头,费力地调了方向,拨弄两下稳住了船身才回过头来,“前些天就听说这附近有流寇,二位能活得性命真是万幸,可莫要再来了!”
她讷讷地应了,看看怀里昏睡的南铮皱紧了眉头,也没心思同他絮叨。眼瞧着顺了河道转弯,她将南铮小心翼翼地搁在船板上,起身去拍那船夫的肩头,“兄台——”
那人手一哆嗦,猛然回头,眼睛里哪还有方才的憨直纯善,一闪而逝的阴鸷,后被茫然取代,讪讪地道:“……小郎君,您有事儿?”
长孙姒不动声色道:“我阿兄想喝水,所以才厚着脸面来打扰兄台。”
船夫指了指船篷下的葫芦,笑道:“成,想喝自己去取,不必客气。”
水葫芦是到了手里,长孙姒却没敢给南铮灌下去,侧对着那船夫,见他似乎起了疑心,时不时往她望上几眼。她抬头打量了四围,岸边的行人都少见,若是有人在这里动手,再把他们推进河里,真的可以算作神鬼不觉了。
她摸到袖子里的镯子,还有两根针,先下手为强么?
为确保不会再失手,她佯装坐在船边不稳当,摇摇晃晃就要往河里栽。那船夫手疾,一把扣住了她颈,扯到眼前,冷哼了一声,“大长公主殿下,您果然英明的很。这么快就发现了?某还以为送你们去见阎王之后才会晓得。”
喉咙被掐得极紧,肺腑都翻涌起来,心跳得厉害,喘不上气。她觉得脑子都不大好使了,眼前的景致越来越模糊,手里的镯子险些都拿不稳。
扣住了凤尾,她感觉有银针窜了出去,在昏迷之前,听见一声哀嚎,颈下的手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沉重的闷响,那船夫终于倒在了船板上。她回身伏在船沿上,又吐又咳,昏天黑地。
这儿埋伏着一个,那下一个会在哪里等着?看来,如今唯一可保证的就是谁也不能再信了!长孙姒撑着身子爬起来,望了一眼那个船夫,只是手脚没法动弹,余下的一只眼里的怨恨还是显而易见。
她冷笑一声,抽了南铮的软剑出来按住了那船夫的脖子,真是眼不见为净。她愣愣地坐在船板上,看着剑尖上的血哆哆嗦嗦地掉下来,第一回对一个人动手……怕是得铭记一辈子了。
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感怀,长孙姒扯下那人的外衫,搜刮干净他身上的银两匕首,费力地把人推进河里。水花颇大,撞到她身上,脑袋瞬间发懵,心思一散就睡了过去。